薛蝌蓦地惊醒,一见宝琴于月下灯侧盈盈而出,双目楚楚,偏眉梢眼角却带出三分凛然,不觉开口道:“我自是信你的。”吐出这一句,他也回过神来,心知此时需求分辩明白,便道:“只为兄私心不舍,不肯你旧伤未平,又生波澜。”
薛蝌哪料得他说出这么一番话,念着这岳父大舅子几个字,怔忪半晌后又细看柳知清描述。见他面皮微红,行动竟也有些失礼之处,又想到方才他各种言行,端得朴重,却也透着谨慎谨慎,薛蝌便有几清楚悟过来――这可不是有些那样的意义!
那张铭益传闻如此,倒是抚掌一叹:“罢了,你既有此心,且薛家现在虽不如前,却也是大师大族,没得非常抉剔的理。我自会为你全面。当今旁的不提,先与我一道将此事手札传回,禀报父母长辈才是。”
端的到了那一日,薛蝌往柳知清所赁之所去时,当然是有些悬心。这柳知清也有几分坐不住,只吃两口茶,便往门口看一眼。张铭益看得好笑,却也任凭了去,未曾言语。
可弊端也非常明白。一则,与柳家普通的人家,后代婚事约莫都是寻那等书香人家,繁华两字倒在其次。二来,吃了梅家这一击,薛蝌私心也不想与mm寻这等读书长进的人家,实一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末端,他毕竟还是道了一句:“念兹在兹,又唯恐冒昧,不觉已是情根深种,常留意在乎。”
说来柳知清实在是好的。年事相称,他现在已是落第,今后生存再无可愁。且柳家原也是小富人家,从曾祖起便读书,其父亦是举人,原做着学正,现大哥归乡,又掌着一家书院,也说得诗书人家,虽不比梅家繁华,论说乡梓名声一定减色。自家亦是祖上有业,家资敷裕,论说倒也班配的。
一桩桩都未能说定的事在,薛蝌不敢再提逼真,只三两句话含混了去,还是吃酒作陪。张柳两人也非一等读书读腐了的,饶是心中各有所思,到底未曾漫出,还是而行。但是,一等薛蝌拜别,张铭益令人撤了酒菜,又邀柳知清于书房说话时,他不免扣问几句:“我虽早知你心有所想,但是襄王成心,神女偶然,且薛家姻缘早定,你也并非那等浪荡子,便也不觉如何。当今情势陡转,我瞧那薛蝌也心有所动。当今又是如此,我便问你一句,究竟缘从何起,又情深如何?须晓得,那薛家女人经了梅家这一遭,再不能有一丝风言风语加身了。”
有了这一句话,柳知清不觉心头一喜,晓得这里头透出意义来,当即也顾不得旁的,忙道:“故所愿尔,不敢请耳。”
只舍不得这三个字,又实在让薛蝌心中煎熬:依着mm宝琴这般人才,莫非竟还不能寻一个情投意合的好半子,且往上面寻去不成?
这一番考虑,原是人之常情,张铭益一听即明。但是,他却与柳知清自幼订交,从父母祖辈上便极好的,深知其心,这会儿见薛蝌直言相拒,心内考量半晌,就道:“是我忽视了,没得提及这些来。自来这些姻缘,都是父母之命媒人之言。可见这姻缘,头一条就是从父母祖上论起,若说这些,倒是我那柳兄弟攀附。自来娶妇低娶,嫁女高嫁,果有些分歧式。”
想到此处,薛蝌也不由一笑,提壶倒了与他们斟酒,又道:“这话从何说来,原不过吃酒谈笑罢了。再有,如有柳兄这等妹婿,我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