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又哄我,昔日里我万事不睬,竟也罢了。当今旁的不提,细想来独占你一个可筹议,便知端倪了。那一件事,我敢说与旁人?三mm平日敏捷判定,我想她是未出阁的女人,竟开不得口。凤姐姐夺目精干,我想着她与秦氏极要好,又自来刚烈,也不敢多嘴。大嫂子更不必说,她寡居之身,原只要远着的事理。且她们也不是能做主的人。而当真能做主的……如许的话,我能说与老太太、太太?更别说大太太、大老爷了。这还只是我这一处,说不得府里另有很多如许的事。禽兽无礼之家,甚个不能有?细想来,就是抄检一事,也不晓得……”
迎春咬了咬牙,面上一片乌黑,口里却一字一句,凛然如冰:“聚麀之事,如何明说!”这八个字一出,黛玉惊在当场,她倒是渐渐盈泪,唇色皆无,哭道:“四mm是亲耳听到了的,她、她小时便罢,听不大明白。现在更加大了,一日日叫她颤栗难言,那儿又有很多肮脏活动。她原是东府的人,总比我们听到的多些。日久年深的,便养出如此这一番心机!”
黛玉没猜想闻声这个,内心一震,却又闻声凤姐道:“她还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且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岂人力能可常保的。背面再出了一个主张,便是你所说之事。一则可保祖茔祭奠,二则家塾供应无虑,总有一步后路。”
“凤姐姐如何在这儿?”黛玉收敛心神,笑着上前。凤姐一面笑着拉住她,一面又往园子里去:“原我得了差事,受命来捉你回席呢。”两人谈笑一阵,目睹着要到了处所,凤姐微微用力,与黛玉使个眼色,低声道:“mm可传闻了,娘娘又有些不大好呢。”
黛玉一面走,一面考虑本日之事,忽而想起秦氏昔日描述,不觉有些哀叹。拿秦氏生的袅娜纤巧,为人又极全面和顺,可谓一流的丰度。原说她早逝便已是薄命了,当今晓得这么一段隐情,不由得人更加顾恤悲悯——休说为贾珍所污的惨事,单单说她为人所污却仍要受轻视刻薄这一条,就叫人悲伤。
“二姐姐。”黛玉低低唤了一声,伸手悄悄拍拂她的背:“因果报应自来不爽,你我便是非常忧心,毕竟强扭不过的。只老太太慈爱,姐妹兄嫂向来极好的,又有一干好人,总还要护着。可这也须得自家稳住才是,不然,不但不能助力脱困,反叫人用心担忧了。”
凤姐听到这话,倒是怔在当场,忽而面色有些惨白。直直盯着黛玉半日,她方眼圈儿微微一红,道:“当年秦氏也曾托梦与我说过这一件事……”
想到这些,黛玉便感觉有些冷意感化,想着迎春之本日悲伤,探春之昔日悲叹,惜春之今后考虑,更加感觉有些事体,竟不能窜改。
迎春方点头称是,又与黛玉商讨一回,方自散了。
“这、这……”黛玉也是俏脸发白,浑身发颤,言语不能成声,只觉一阵一阵晕眩。今后连退了两步,她方因被桌椅抵住,且能勉强立住。迎春素知她孱羸,见状忙上来搀扶,因道:“快坐下,是我胡涂,原晓得你身子弱,还说了这些个话。”
“这……”迎春略有些游移。黛玉则道:“只说四mm嫌弃东府乌烟瘴气,生了左性便是,旁的也不须多说。再有,只消让她瞧着能似你我普通,从中脱出,想来四mm原也明白聪明,比会调转心机。”这话倒是不错,当今迎春诸事便宜,黛玉也过得安乐,就是探春所定姻缘,瞧着也不错。若让惜春想明这一处,再使老太太做主,她回转心机,也一定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