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传闻,心中立时一松:先前总分歧插手此中,现在这妙玉一件事,倒好略略动一动,也可摸索那顾茂的心机。且这等忠良以后,圣上垂怜,自家原也合顾问才是。
他都如此,贾母原是深宅女眷的,便大哥夺目,到底隔了一层,又是紧急大事,实出不得甚么主张。末端,她也不过道:“既我们家未曾过了明路,且铁证如此,虽受嫌隙之苦,也只合再等一等。若还看不明白,顾家小子虽没个来往友情,他家丫头却与我们家有旧。我记得玉儿与她情分极厚,常日来往手札的,一定不能透个动静畴昔,问个明白。”
贾母前儿就明白他的心机,但是细说来,她却另有几分踟躇,因道:“既是故意做功德,便不能相强。她自幼修行,一则惯熟了的,一定情愿;二来真要发嫁她,
圣上得见,倒不置可否,且与了个圣旨,内里旁的且不必说,却实许她重入家门,封了平乐乡君,且随黛玉这泰宁县君居住。如果不肯出家,也自随便,这乡君封号并一应俸禄犒赏还是便是。这一通圣旨,实让贾府高低闹了一回,后晌发觉是与妙玉的,世人皆摸不到脑筋,待得宣旨毕,方知里头原因。
小丫环打起帘子,贾政入内,先与贾母问安,又叙了几句温寒饮食,方道:“今番有一件事,须得问一问老太太。”贾母见他神采持重,又是这个时候,心知这事怕是不小,便令他到阁房说话,又将旁的丫环婆子皆尽打收回去,方问道:“究竟甚么事?”
彩霞应了一声,出去做事不提。
那妙玉本也是聪敏绝顶的人,一听之下也微微顿住,半日才轻声叹道:“这话公然不错。我实该好好考虑两日,也好拿准了主张。”
为此,贾政实愁白了头发,回到家中,偏又见着贾环与个丫环拉扯,不免叫来呵叱一番。只他精力已是减了八分,呵叱两句本身反觉索然有趣,便挥手喝退了贾环,踱到书房里。在里头坐定,翻了两页中庸,他又自入迷,颠来倒去想着本日之事,却寻不出眉目。
妙玉虽早从黛玉之处传闻父母冤情将将昭雪,可端的到了这一日,也不由微微湿了眼眸。只她平日狷介自怜,略略宣泄一二,便也回转来。倒是贾府非常全面,立时与那寺人银钱做酬,又探听两句,就好好儿地送妙玉归去。
她略点一点头,道:“请老爷出去罢。”
贾政传闻如此,自付也无他法可设,又不能立时定夺,也只能点头称是。
贾政浑不知这些,只一径往贾母屋子里去。那边宝玉等已是尽数散去,贾母想起一件事,唤了鸳鸯过来:“去我的箱子里将前年我挑的那一匣子各色宝石取来。”
外头忽而一阵拍门声。
这般圣宠优渥,由不得贾政不心惊,又恨家中无人商讨,两日不得好生安息。贾母、王夫人等看在眼里,都不能作声。而顾茂此时却又上奏,言苏家冤情,又将妙玉不得已入佛门一事道出。他文才极妙,苏家亦是遭际堪怜。是以,圣上竟格外垂怜,查明后便令昭雪,又令寻妙玉出来,与一个乡君封号,许其出家。
“好贼子!”贾母面色一沉,复又生出忧愁来:“这般就叫报酬难了。若要回嘴,那顾家小子未曾指名道姓。且他是端的苦主,也不好斥责。如果不驳斥,你祖父、父亲并我们家的名声,怕都要受累。两端皆是难堪,竟是动辄得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