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眉头微动,却也没再说甚么,只叮嘱小厮几句,略送了送就罢。待得回转过来,她便唤来彩霞:“你去问一问老爷身边的长随小厮,迩来可有甚么事。”
贾政便将方榕成一件事细细道来,又兼及顾家各种,并当今圣上、朝堂等处情势:“那顾家小子既得了圣上青睐,又铁证如山,想来不出数日,他父亲那一件冤案,便完整湔雪。这忠臣沉冤得雪,顾家得以明净,原也是功德。恰好里头有个方垂白叟夹在里头。他原是祖父于军伍当中汲引而出,这些年与我们家虽渐行渐远,当年倒是密切。现又闹出这般事体,只怕牵涉到祖父身上……”
“竟有如许的事!”贾母虽不知朝堂事体,倒是大哥经历过的,细细策画一回,便点头道:“那方家原与我们家有旧不假,只你祖父老去,你父亲忠诚慎重,却不善武,与那方垂白叟说不得甚么话。也是为此,两家渐行渐远,到了现在,也不过年节略略走动罢了。那顾家出事的时候,方家早已自个儿立住了,我们那里能晓得他家做了甚么!”
她略点一点头,道:“请老爷出去罢。”
那妙玉本也是聪敏绝顶的人,一听之下也微微顿住,半日才轻声叹道:“这话公然不错。我实该好好考虑两日,也好拿准了主张。”
由此,他又等了数日,终比及大理石断案,圣上亲下旨意,完整昭雪顾家委曲。至如栽赃谗谄如方榕成等大小官员七八人,倒是临时罢免,再细查访――毕竟是一桩大案,里头如方榕成等已是二品、三品大员,那里能立时就断案的。这原是料想到的事,却还罢了。偏圣上是以非常看重那顾茂,竟令他兼了东宫太子处左赞善一职,道是才调品德出众,堪配太子侍读之选。
妙玉微微红着眼圈儿,手里捏着一只绿玉斗,吃了两口便搁下:“一时半日,尚且不能埋头,又何谈出家之事。”黛玉便细眉微拧,踟躇半晌,到底劝了两句话:“现在圣旨已下。虽则圣上故意使你遂心快意,但底下的那些个阿谀的,怕是要让你出家,而后立室立业,生将此事做成一道牌坊,也好歌功颂德的。你如故意,且要早日决计才好。”
小丫环打起帘子,贾政入内,先与贾母问安,又叙了几句温寒饮食,方道:“今番有一件事,须得问一问老太太。”贾母见他神采持重,又是这个时候,心知这事怕是不小,便令他到阁房说话,又将旁的丫环婆子皆尽打收回去,方问道:“究竟甚么事?”
贾政传闻,心中立时一松:先前总分歧插手此中,现在这妙玉一件事,倒好略略动一动,也可摸索那顾茂的心机。且这等忠良以后,圣上垂怜,自家原也合顾问才是。
贾政浑不知这些,只一径往贾母屋子里去。那边宝玉等已是尽数散去,贾母想起一件事,唤了鸳鸯过来:“去我的箱子里将前年我挑的那一匣子各色宝石取来。”
贾政也是虑及此处,方自忧愁。若真结仇,那倒还罢了,不过各展所长,斗个胜负进退罢了。现在若说有仇,实则自家并未曾插手;若说无仇,那顾家小子心中一等仇敌,恰是自家旧属,他一定不赍恨。小事也就罢了,偏这一件事,现在闹得朝堂波峰不竭,又有圣上青睐,实在难办。
这般圣宠优渥,由不得贾政不心惊,又恨家中无人商讨,两日不得好生安息。贾母、王夫人等看在眼里,都不能作声。而顾茂此时却又上奏,言苏家冤情,又将妙玉不得已入佛门一事道出。他文才极妙,苏家亦是遭际堪怜。是以,圣上竟格外垂怜,查明后便令昭雪,又令寻妙玉出来,与一个乡君封号,许其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