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见她也是双目红肿,忙叮咛道:“女人悲伤,你也劝着才是,反倒也一味难过起来,岂不引得她更难过?快去外头擦擦脸,令人打热水,再去烹一壶俨俨的茶来。”这薛家高低人等,皆是佩服宝钗的,小螺也不例外,听得这话,她忙承诺一声,又往宝琴处看了两眼,便自含泪而去:“大女人,多劝劝我们女人。”
竟是这么个原因!
同喜同贵两个原是慌神了的,见宝钗条分缕析说得清楚,兼之平日知她慎严峻白,皆是承诺一声,忙奔出去措置。
宝钗见她去了,立在原处深吸几口气,便又规复昔日神采,直将几个平日紧急的管事娘子唤来,一一叮咛,又道:“我现往琴女人那边去,一起上再让我闻声甚么,惊扰了琴女人,立时打收回去。我们家留不得这等背主嚼舌的人!”
宝钗年青敏捷,又见着母亲气得浑手颤栗,忙搀扶着她坐下,又定了定神,才道:“叫管家将人招出去,万不能在门口闹出甚么话来。既是到了这境地,他们必是说不出甚么好话,没得玷辱了琴mm的名声!再有,从速打发人将哥哥并蝌兄弟叫来措置,母亲并我到底是女流,须不好出面的。”
倒是经了这一遭,宝钗怔忪了半晌,方清算了精力往宝琴屋子里去。
这话说得清楚,显见着她虽是悲伤,内里也是明白的,并未曾胡涂了。宝钗见她如此,又想着本身处境,由不得生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情,也含泪将她揽了畴昔,道:“好mm,你既已明白,我也不说那些哄人的话。只说一条,现在瞧明白了,总比今后嫁畴昔,竟要受欺强。再有,他们梅家无情无义,忘恩负义,休说彼苍有眼,就是我们家,也一定不能抨击。你放心、放心。”
那梅家大伯梅承德劈面即被戳穿,原还羞恼得面红紫胀,见着薛蟠竟敢脱手,忙嚷道:“果然是卑贱商户,竟动起手来!”这话还未落地,薛阿姨早叫人拦下:“快将大爷拦下!”
宝钗不觉一怔,半晌过才点头道:“谢嫂嫂操心看顾。只现在究竟是个甚么说法,尚未告终,为了琴mm的名声,倒不好先张扬。背面万事划一了,再论这些,倒也不迟。”说着,她又再三谢过。那丫环忙应下,自去回话不提。
薛阿姨并宝钗霍然起家,面上皆是有青白之色:“甚么!”
“那也是他家两句话,怎能一听就信!”宝钗却心中存疑,点头道:“事到现在,我也干脆说破了,若端的有情有义至此,头前你们来了,梅家断不能一个仆人家不留,竟自离京!再如何,一封亲笔信,总也是有的。现又如此言语,一定能当真。”
宝琴沉默了半晌,垂垂缓过神来,口中言语比之方才,竟沉稳了非常:“姐姐又哄我,甚么否极泰来,人生活着不称意,十之□□。何况那梅家早有征象的。”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粉面微微一仰,双目盈盈,泪光闪闪,却显出与先前分歧的神采来:“只我也不是胡涂人,便如姐姐所说,梅家端的要悔婚,那就是忘恩负义,贪慕权势。如许的人家,我耻与为伍,再无他念!”
宝琴原是一腔悲忿,这会儿皆尽消去,反生出很多缠绵之情来,因含泪握住宝钗的手,哭道:“若如此,也只是我的命罢了。姐姐,你奉告伯母哥哥,他既有情有义,我万不能就此抽身的。不然,我成了个甚么人!”说着,她原是惨白的脸上浮出几分赤色,描述竟比头前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