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喜同贵两个原是慌神了的,见宝钗条分缕析说得清楚,兼之平日知她慎严峻白,皆是承诺一声,忙奔出去措置。
却正应了她的话,先前打发的婆子才入了大堂,尚且来不及与薛阿姨回说,就听到薛蝌怒喝:“如许的话,你竟也说得出口?真当我薛家无人!不晓得你们梅家的秘闻?现便有同亲柳举人、张举人,十余日前入京,道临行前与那梅兴梁吃过两回酒,且于长亭告别,连着送的路菜都细说了。如何,这大病一场,连缀月余风景的人,倒能吃酒送行了?你们梅家既要贪慕权势,忘恩负义,悔婚重娶甚么世家大族的令媛,就径直分辩明白,甚么大病,甚么八字,甚么交谊,竟还要脸面,想着我们薛家感激不成?呸!”
宝钗宝琴两个皆是怔住,停了半晌,宝琴方呐呐道:“竟是如此?”宝钗想了一想,方问道:“那梅家的人,行事言语是个甚么模样?”
宝钗见她也是双目红肿,忙叮咛道:“女人悲伤,你也劝着才是,反倒也一味难过起来,岂不引得她更难过?快去外头擦擦脸,令人打热水,再去烹一壶俨俨的茶来。”这薛家高低人等,皆是佩服宝钗的,小螺也不例外,听得这话,她忙承诺一声,又往宝琴处看了两眼,便自含泪而去:“大女人,多劝劝我们女人。”
那婆子原在外头候着的,虽未曾都看在眼里,耳朵倒是重新到尾都没闲过,当即细细分辩明白,又道:“外头也不见如何叫唤,管家一请,那梅家的人便也出去了,措告别动都非常全面。背面太太细细问了,他也说得细心,道是那梅家大爷在考房内着了风寒,返来便生了一场大病,连缀月余风景,竟不见好,现在方来退婚。”
“那也是他家两句话,怎能一听就信!”宝钗却心中存疑,点头道:“事到现在,我也干脆说破了,若端的有情有义至此,头前你们来了,梅家断不能一个仆人家不留,竟自离京!再如何,一封亲笔信,总也是有的。现又如此言语,一定能当真。”
薛蝌倒是听着的,如何肯依?且他平日家中霸道惯了的,一干人也不敢非常拦着。是以,两家人就目睹着薛蟠握拳往那梅家大伯面上捶了两下,恨声道:“好。
倒是经了这一遭,宝钗怔忪了半晌,方清算了精力往宝琴屋子里去。
宝琴原是一腔悲忿,这会儿皆尽消去,反生出很多缠绵之情来,因含泪握住宝钗的手,哭道:“若如此,也只是我的命罢了。姐姐,你奉告伯母哥哥,他既有情有义,我万不能就此抽身的。不然,我成了个甚么人!”说着,她原是惨白的脸上浮出几分赤色,描述竟比头前好了几分。
见小螺去了,宝钗便走到宝琴身边,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见她呆如木鸡,竟有些无知无觉,内心也有更加担忧,忙道:“好mm,且另有我们呢。那里那梅家说退婚,我们家就答允,平白让他们玷辱欺负了你去!”
那婆子承诺一声,忙又往前头去。宝钗则拉着宝琴的手,细细安慰道:“这是mm的大事,万不能忽视,一时不能清楚的。mm只瞧着今后罢了,现在且还早着,谁知是个甚么原因?竟不必太悲伤,说不准便是否极泰来,另有一番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