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便自红了眼,因瞧了那镯子两眼,便将它又褪了下来,反方到细姐儿的手里,因道:“这个你收着,放心,现在得了你的话,我若还不晓得,竟就是白活了很多年。”细姐儿自不敢收下,但是二姐执意如此,她也强扭不过,又想着今后还归去,方才收下,又忙开了漆盒,且端出一碗银耳粥,两碟邃密点心。
二姐内心半是欢乐,半是犹疑,只恐满腔欢乐终落空,便不敢非常暴露来,见着了贾琏,也不过几句话儿:“若真有这般福分,且与二爷诞下孩儿,纵我死了,也是于愿已足。”
这话隔了两日,凤姐内心虽还不平,但瞧着贾琏竟都能压得住,思来想去,还是本身先开了口:“我现在身子不利落,平儿又是我敬爱的,又全面,常要她在边上顾问。偏你本日倒都往我这屋子里去,莫非那春红她们竟都不好?”
这细姐原是新入府里才留头的小丫头,虽也听得凤姐各种短长,又知二姐的旧事,然却生来一副好美意肠,见这二姐受了很多委曲暗气,连着人也病得非常蕉萃,不免渐次怜悯起来,常日里无人,便与她说话排解,又细细办理了吃食等物。
因迩来且有贾琏看顾之宠,凤姐诞子之喜,又是小事,这屋子里旁人虽有发觉,也未非常理睬。这十来日畴昔,二姐又是那等驯良怜下之人,细姐年事小,不免越加将心更偏了三分去,此时见她这么说,便将盒子往桌上一放,口里道:“姨娘便是太驯良,倒忘了人善被人欺的话儿,现在就如此,今后可如何得了?岂不是一发叫人欺负了去!”
凤姐听了,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瞧着他可不这么想,不然,这几日再没如许殷勤。”说得这一句,她又感觉没甚么滋味,只靠在床头考虑了半日。
这一番话说来,世人皆尽欢乐,又去瞧了瞧孩儿,见他生得玉雪敬爱,双目又极有神采,偏满脸皆是笑,并不似平常孩儿,见了生人便怕,不由都开口道:“只看他,也必得想出个好名儿来。”一时凑趣说了很多名儿,欢欢乐喜里,与他取了个长生的名儿。
但是尤二姐一番悲伤未曾畴昔,一个小丫头细姐儿从外头出去,手里抱着个漆盒,一见她如此,便道:“姨娘这又如何了?”二姐昂首望去,见着是她,便拿帕子拭去几滴残泪,且微浅笑道:“我原没甚么事,不过一时入迷罢了。”
“奶奶细想,又未曾拿准了,这会儿她能有个甚么响动?天然是温馨的。”平儿原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口里却说得极稳:“就是二爷,这会儿也不好提甚么,如何的,也要奶奶出了月子才是。”
那二姐一时用了,心中渐次拿准了主张,后晌贾琏过来,她便垂着泪,柔声细语将一番衷肠话儿说来,直让他顾恤答允了,方略略松了一口气。但是回顾摸一摸肚腹,她有几分踟躇:这里头,当真怀了?
尤二姐听了这话,内心不由一震,从袖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悄悄搭在腹上摸了摸。不想她迩来身形肥胖,这一一番行动,原套在腕上的一只赤金累丝镯子便滑将下来,直落在地上打了个转儿方停。
二姐听了,也不过叹一声:“我如何比的旁人……”谁知那细姐儿迩来颇听了些母凭子贵一类的话,又有凤姐诞子一事,内心考虑几次,这会儿就一股脑说了出来:“姨娘如何比不得旁人?原是端庄做了二房奶奶,论提及来,也是叫一声二奶奶的。便现在不好提,到底名儿分歧,平女人也要靠后三分,更何况那两个!虽说姨娘现在艰巨,可若没了心气,也不过任凭欺负了去,且还要被人嘲笑无能!倒不如好生将养身子,打叠精力,背面养个一儿半女的,天然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