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公然欢乐,背面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并宝玉一干人过来,她便将这事说了出来,因笑道:“我们原是粗苯的,竟不知取甚么名儿,又是头一个儿子,内心也爱得紧,思来想去,还是往老太太这里求个名儿,也是借一借您的福寿。不想这孩儿公然是有福的,才说着,这会儿不但老太太来了,连着大太太、太太并宝玉、诸位姐妹俱是来了,想来今儿他必能得个好名儿的。”
“说的甚么昏话!”贾琏忙搂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只觉皮骨嶙峋,不由内心一酸,忙细细欣喜起来。那二姐非常和顺,天然更加得了他的心。他考虑一阵,待到了凤姐的屋子,见她虽未沾胭脂水粉,却也粉面津润,一双丹凤眼似含着一汪死水,说不出得光鲜,哪是方生养的妇人,倒是新嫁的少妇,当真一个水蜜桃般丰润。
“虽说贱名好赡养,我们如许的人家也须文气些,这名儿也是常有的,寄意也好。”贾母一句话做定,世人自无旁话,后晌便唤长生不提。凤姐瞧着这小永活泼了动胳膊,上头系着红绳儿的金镯子叮当作响,倒似应和,不由笑了:“他这模样儿,但是喜好。”
这话隔了两日,凤姐内心虽还不平,但瞧着贾琏竟都能压得住,思来想去,还是本身先开了口:“我现在身子不利落,平儿又是我敬爱的,又全面,常要她在边上顾问。偏你本日倒都往我这屋子里去,莫非那春红她们竟都不好?”
“姨娘若不做,这福分又怎生来的?倒不如立时托了二爷,端庄请个太医来诊治,一则好生保养,二来,这迟了十余日的,便有了身子也未可知呢。”细姐儿年青心热,那里容得二姐沮丧,便是不好的且要翻出里头的好来,何况这事儿原有几分难做准数的。
但是尤二姐一番悲伤未曾畴昔,一个小丫头细姐儿从外头出去,手里抱着个漆盒,一见她如此,便道:“姨娘这又如何了?”二姐昂首望去,见着是她,便拿帕子拭去几滴残泪,且微浅笑道:“我原没甚么事,不过一时入迷罢了。”
二姐内心半是欢乐,半是犹疑,只恐满腔欢乐终落空,便不敢非常暴露来,见着了贾琏,也不过几句话儿:“若真有这般福分,且与二爷诞下孩儿,纵我死了,也是于愿已足。”
平儿瞧她如许,便垂下脸不言语。
“我们的孩子,自家想岂不更好?”贾琏倒是早有主张,因笑着坐下来,将自家想得几个说出来,却都不如凤姐的情意,反叫她嘲笑返来:“原还不如我想的。”说着,她也将自家想得几个说来。
“我不过随口说一声,你们主仆一个说一个笑,倒拿我做消遣了!”贾琏也不恼,只与凤姐说了半晌话,又去见了儿子,只他正睡着,便也不过瞧两眼罢了。待得转头,他不免道:“这孩儿虽小,倒是府里端庄的小爷,头前大老爷正说着,大名虽还早,须得与他取个奶名了。”
二姐听了,也不过叹一声:“我如何比的旁人……”谁知那细姐儿迩来颇听了些母凭子贵一类的话,又有凤姐诞子一事,内心考虑几次,这会儿就一股脑说了出来:“姨娘如何比不得旁人?原是端庄做了二房奶奶,论提及来,也是叫一声二奶奶的。便现在不好提,到底名儿分歧,平女人也要靠后三分,更何况那两个!虽说姨娘现在艰巨,可若没了心气,也不过任凭欺负了去,且还要被人嘲笑无能!倒不如好生将养身子,打叠精力,背面养个一儿半女的,天然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