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看完,便自皱眉:“既是柳家求亲,晴雯也不是高门大户,没得图帮衬的想头,总归是诚恳的。想来不是那柳家姑太太、柳大爷的原因,只不知哪个下人作怪,倒将一桩功德做成这么个模样!”
“昨儿我传闻,她过几日便得订婚了,是一户极好的人家哩。”紫鹃见她转过神来,便笑着倒了一盏茶,递给黛玉:“说是姓柳,原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知文知武的,因着父母早丧,不免有些浪荡。幸而另有长辈全面,现在又是与旁人家合股做了些买卖,垂垂安稳下来,倒是荡子转头的模样儿了。”
“女人说的甚么?”紫鹃早叮咛与那点心配了杏仁露、桂花藕汁儿两样来,又听得这话,便回身问道:“莫非顾女人那边又有甚么事儿不成?”
这话说得堂皇明白,黛玉听得怔忪了半晌,方幽幽叹道:“果然如此,那便好了,我们今后也不消为晴雯忧愁。”口里说得一句,她垂眼将一盏茶吃了两口,内心却有几分空落落的,只不知如何言语。
“虽是有事儿,却不是她的。”黛玉将个绿玉镇纸压住信笺,两根翠绿般的玉指悄悄敲了敲,一双眸子朦朦如水:“倒与你普通,都为了晴雯。”
“这又从何说来?”紫鹃一怔,也是凑过甚看去,看得两行字,她便呀了一声:“竟有这般事!那柳家也忒不知礼数,倒说甚么大师子,竟还不如我们如许的小门小户!”她这话说的不错,柳家在这件婚事上头,实有几分不当――阿谁好人家,令人送庚帖礼单的时候,东西竟不成双成对儿的?
“瞎,那些也都是小事罢了!”多女人坐在一边听了,便端起茶吃了小半盏,方嘘出一口气:“依着我说来,只消那柳大爷是至心实意,旁的又算甚么?不管是他姑母内心存了嘀咕,还是那头小人作怪,到底抹不去这一桩婚事!若真是以生了成见,将好好的婚事毁了,方是称了那一起子小人的心!既如此,明显堂堂出嫁,做了那柳家太太,她们且要气个倒仰!再有,若真是他那姑妈使的手腕,成了婚她也就消停了,总没得让外甥另娶个后妻来!这世道,除非皇上,甚个做后妻的,都要比头前差两层,能有甚么好人物?至如仆妇丫环这一类,背面她做了太太,该是如何打发自打发了,也是清平悄悄。”
说着,黛玉便拆了信,只看了两行字,便自瞧住了。待得一准儿看完,她不由长长叹一声:“这世上真甚小我也有!原与人有害,于己有利的事,偏要做去!”
因着着恼,又实未曾经手,里头的细故她未曾分辩明白,顾茜一时也不知从何动手,便只劝了一回,又让她将嫂子多女人请来发言筹议。至如背面,便是顾茜自个儿的设法:依着她看来,旁的且不说,头一个需求将那丫环拿下,生要做个上马威,至如旁的,却要细细查访,看着哪一处出了差池。
须晓得,自来婚事用的东西,俱是要求个一双一对儿的,如果短了,头一样兆头便不好。偏柳家却在这里失了脚,由不得晴雯一家子内心蒙上一层暗影。背面又出了些事体,明面儿倒未曾闹出来,暗中却实让民气里生了嘀咕。比如酒菜摆几桌,请甚个亲朋来,又要甚么回礼,如此各种,柳家俱是有些不敷,那通报回事的丫环秀燕,原是出嫁的柳家姑母柳氏使来的,言语做事儿又常常显得轻视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