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说的甚么?”紫鹃早叮咛与那点心配了杏仁露、桂花藕汁儿两样来,又听得这话,便回身问道:“莫非顾女人那边又有甚么事儿不成?”
因着着恼,又实未曾经手,里头的细故她未曾分辩明白,顾茜一时也不知从何动手,便只劝了一回,又让她将嫂子多女人请来发言筹议。至如背面,便是顾茜自个儿的设法:依着她看来,旁的且不说,头一个需求将那丫环拿下,生要做个上马威,至如旁的,却要细细查访,看着哪一处出了差池。
这话说得堂皇明白,黛玉听得怔忪了半晌,方幽幽叹道:“果然如此,那便好了,我们今后也不消为晴雯忧愁。”口里说得一句,她垂眼将一盏茶吃了两口,内心却有几分空落落的,只不知如何言语。
紫鹃看完,便自皱眉:“既是柳家求亲,晴雯也不是高门大户,没得图帮衬的想头,总归是诚恳的。想来不是那柳家姑太太、柳大爷的原因,只不知哪个下人作怪,倒将一桩功德做成这么个模样!”
她说得利落,顾茜也有几分听住了,停了半晌才道:“嫂子真真是个明白人,话说得极精到的。但是晴雯平日里是个暴碳,现在虽好了些,脾气却还是明白利落的。只怕她一时恼了,面上显出来,或说那柳姑妈的不是,或恼了柳大爷,一来二去的,那头柳大爷再至心实意,不免也要生芥蒂的。这好好儿的一件事,总要别扭才是。再有,如果柳姑妈也就罢了,场面总归要拢得住。如果仆人小人作怪,或是私心妒忌,彼时嫁娶的时候闹出甚么笑话来,好好的婚事也须得搅合了。倒不如当今策画明白,晓得了根由,也好早早预备安妥。”
顾茜便笑着请她坐下来,又令端茶来,口里笑着道:“昔日里我们一道儿长大,也是处得极好,现在各个归了自家门,离着近的竟只得她一个了,常日里来往走动,更加密切。她的大事,我内心怎不体贴?只盼着能帮衬着一些,方不孤负我们昔日的好来。”
却说她请多女人过来,但是晴雯婚期将近,真真儿的事多人忙,她家又只一个多女人周罗,一发没了余暇。两日畴昔,多女人才在将将昏黄的时候登门来,精力却比头前差了很多:“女人但是安好?晴雯那丫头,更加没了端方,倒让你费心操心了。”
说到此处,黛玉眉间愁色更浓了三分,目光微动,复低头瞧着茶汤微碧,只觉一缕暗香浮动,悄悄得生出几分幽寂。紫鹃见了,动了动唇角,却又晓得她正自伤感,一时不敢再说下去。
黛玉眉尖一蹙:“晴雯怎的了?”
她未曾往下说去,但是世情也罢,她平日感慨出身也罢,紫鹃如何不知,因道:“如何不好?虽说父母缘分陋劣了些,可说着田宅家业尽有的,只不如畴前罢了。现在又是端庄合股做了些谋生,便也垂垂安稳下来。既是安稳,那柳大爷又是知文知武的,非论读书进学也罢,从武入军也好,俱是安妥的。且原是好人家,总归有些亲朋故旧的,今后走动起来,不拘那里借一把子力,那里还愁畅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