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被拐出来,如何没见人告诉你去找……”南安老王爷问了一句,内心就明白是贾母怕担上骂名,不肯去找人,反倒要对付着说人淹死了,讽刺道:“真是狼母生出狗儿子,狗儿子又生出虎女来。我瞧着这世道的男儿,不管是陋屋小户,还是中等人家,乃至皇亲贵胄,个个浑身的脂粉气浓得化不开,大家只晓得出门扯淡回家困觉,能比上她们这两个女孩子的,都没剩下几个了。罢了,你在西山,送她回家,她就是死路一条,还是留她一命,叫她在西山跟着你吧。”
“你是……贾家的二女人?”一是尊卑有别,一是嫡庶有别,南安王府的小郡主盯着迎春看了好久,才认出她来,忙躲到南安老王爷背后,叫道:“见鬼了见鬼了!你不是掉进井里淹死了吗?如何又出来了?”
跑到校场前高高的红漆台子边一瞧,公然贾赦涨红了脸抱着拳单膝跪在台子上,百口莫辩地瞅着可儿;可儿眼泪涟涟地把头低着,好似一身在贾珠跟前无往倒霉的手腕派不上用处一样,面上比贾赦还委曲,若不知情,还觉得她是被贾赦强掳了,藏在虎帐的呢。
可儿低低地啐了费大一声,想着贾赦该当把银子还给冯唐了,出来抱了大大的两个白地红花的承担出来,迷惑地想神武将军如何推测她们要在西山多住几天?瞧这一包衣裳,也够她们一个月穿的了,将承担放在床边没有螺钿也没有雕花的立柜上,揭开了取出一身粉色的肚兜、水绿亵裤并一身月白的中衣、中裤拿给迎春,待大营里咚咚的梆子声、“天干物燥,谨慎火烛”的呼喊声响起,就替迎春掖了帐子,去床劈面的炕上躺着,想到这被褥是旧的,就狐疑有怪味道,狐疑到怪味道,更加地睡不着,听迎春的呼吸陡峭了像是已经睡熟了,自嘲地想人家令媛蜜斯都睡得着,她一个丫头,反倒挑三拣四的瞎矫情,因而翻身就也睡了。
可儿身边还放着一堆开米大花朵的桂花枝条,她这短短十几年,碰到的最凶悍的人,也不过就是周瑞家的一流,现在跪在刀口舔血的南安老王爷面前,颤抖着说不出话,好半天嗫嚅道:“奴婢瞧着中秋了,想着虽不能回家,也该、也该……”
冯唐呆了一下,眼皮子一撩,认出是南安老王爷的老来子,才六岁的小郡主做了公子打扮过来,内心明白南安老王爷不回城,南安太妃就亲身带了女儿过来陪他过节。瞧好戏地望着南安老王爷。
“mm来了?我说可儿如何在这边呢。”贾琏拿了一方十样锦汗巾子擦着脸颊,瞧见贾赦冷着脸,忙收了脸上忧色。
贾琏忙堆笑说:“老爷一走,老王爷连着赢了七八个球,欢畅得了不得,直申明儿个还要打球呢。”
贾赦咳嗽一声,贾母嫌家里兽头大门扒了过大寿不面子,倒是会给她打消寿宴找来由,见南安老王爷看他,低声道:“王爷,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闻声小妾两个字,迎春就晓得那里出了不对,定是可儿走迷了路被人拿住了,人家一问,可儿说是贾家人,南安老王爷就当贾赦耐不住孤单,擅自带了小妾进虎帐寻欢作乐;南安老王爷眼里容不下沙,以是要经验贾赦以正视听。
迎春瞥见昨儿个陪着南安老王爷打马球的威远将军、威镇将军拿了火红的军棍过来,瞧了贾赦那一身进了西山才略紧实一点的皮肉,心想这几棍子下去,不要了贾赦的命才怪,忙跪倒南安老王爷跟前,恰瞥见又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儿过来,因不能“忘恩负义”,手指不能指向冯唐父子,就指向那穿了一身绀碧色锦袍的小公子,“若说了带家眷,这不一样带了家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