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见那熙凤原本身子矫健,却不知为何,头胎孩子便小产了,故而领了亲信丫环来他房中,将一应物事查验过一遍,公然有致人滑胎之香料药物在内。又密问其饮食,见凤姐常日吃的那些补品中,多有倒霉腹中胎儿的,令太医为其诊治,道是已伤了底子,此后也难有孕信。凤姐顿时唬黄了脸,搂着邢夫人哭道:“太太救我!我年纪幼小不知事,竟不知获咎了谁,作下这等冤孽,倘有个甚么不对,乃至二爷此生无子,媳妇真是万死了!”邢夫人见他哭得不幸,倒也牵动了自家苦衷,叹道:“我何尝不知你的苦处。我是个没福的,幸得琏儿同迎丫头都是好的,琮哥儿虽小,也只当我是他亲娘普通。你细想想,自你进这家来,我可有不疼你的?可有不向着你的?老爷几主要往琏儿房里放人,我想着你们小伉俪恰是新婚,没得碍眼,一向拦着,可你现在如许,只怕此后我也拦不得了。前儿陆姨娘又不知如何惹了你,你罚她院里跪着,虽说也是她的本分,人来人往的,莫非都雅相不成?”一番话说得凤姐垂了头,很久方道:“太太经验的是,媳妇知错了。”邢夫人知他一时还是难以回转,也不希冀本日便能令他同王夫人分崩,只道:“我也不是经验你,不过我们娘们儿说些梯己话。你只放心,只要你身子养好,我必拘束着琏儿,不令他别移心机。”说着,又叮嘱平儿丰儿等好生服侍凤姐,径往内里去了。
邢夫人见他满面泪痕从内里撞出去,也不及见礼,便扑到怀里大哭,吓得忙令身边丫环去内里守着,搂着他道:“好孩子,琏儿欺负你了未曾?你尽管和我说,我只要替你做主的。”说着便令人去喊贾琏来。凤姐闻言哭道:“和二爷不相干,只恨我瞎了眼,竟被二太太害成如许!”便将那燕窝里有甚么物事,这燕窝从那边而来,又有前日邢夫人带人查验出的那些东西的来处一一说了,道:“我只道必是有旁人害我,千万疑不到本身亲姑母身上,前日太太查出那很多,我也并未感觉是二太太所为,幸得小宁本日从燕窝中瞧出不对,请了太医来一看,这内里的药竟是要断了我的子嗣!我不晓得造了甚么孽,我亲姑母竟要置我于死地了!”
邢夫人见他情真,将他扶了坐下,将本身这些年所见所闻一一讲与他听,道:“大师子中多有这些的,你年纪小,心又好,如何想到这些。你看老爷居长,反被二老爷占了正堂,就足见老太太偏疼了。现在老太太虽疼你,可最疼的还是是宝玉,我也不欲同二房争甚么,只保住我们子孙后代就是。”
邢夫人哭道:“我也是半辈子的人了,只要你兄弟两个同迎丫头。迎丫头性子又好,不是那等争锋之人,二房到处压着,我倒也罢了;琮哥儿年纪尚小,他姐姐希冀不上他;你父亲又是这们个脾气,只要你自小聪明,目睹着娶了媳妇,我是纳福的时候了,又被人算计了孙儿,不幸我操了这半世的心,又生出这很多事来。”说着更加哭的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