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见薛蜨在内,乃又笑道:“文起也过来罢。朕虽未亲见你骑射,却早有耳闻;现在也同你义兄如许,别同人家比。”薛蜨躬身应是,乃笑道:“皆是世人谬赞,幸得今上怜恤,不教我献丑的。”今上也甚惜薛蜨之才,觉得能臣;见他并无不悦之色,反倒如此谦逊,倒不觉他此话冒昧,乃笑道:“你同胤之虽只是义兄义弟,这性子倒像是亲生的兄弟两个。”瑧玉闻言不免好笑,乃看了薛蜨一眼,见他同本身挤眼,乃回之一笑,见各世家后辈已各自上马,方回过甚去留意细看。司场官得了圣上号令,便一声令下,大家自显本领,不必多说。
冯岚闻言神采大变,又听他父亲道:“这还是今上信他的说法。若今上不信,尽管说他冒充皇家血脉,这又将如何?连我们也少不得受缠累。再退一步说,今上信了我们的说辞,又成心令胤之继位,三皇子又岂是能善罢甘休的?到时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谁胜谁负尚且难说;你只见日前顺利,今后之事竟一概没有想过么!故而还需谨慎谨慎,不到机会,决不成将此事暴露一分一毫。”
不出几日,公然各世家后辈都往演武场聚了,此中瑧玉、薛蜨都在,宝玉却因前日病了未曾来得。今上亦亲至场中,见世人都在,乃笑道:“本日虽不是拔武状元,也要看看大师的骑射。你们祖辈多是疆场上拼杀出来的,现在且瞧你们;也不必大家都去,自发会的往那边去便可。有昔日不善于这些的便罢了。君子有六艺,能精于一两种的,亦是可用之材,不必勉强。”世人垂手听了,此中有擅弓马骑射的便往那边去,今上便招瑧玉到本身身侧,笑道:“胤之不必去了,在这里帮他们计数。我日前瞧过你的骑射,也算得极好的;只是你已是天下士子文章之冠,再同人争这个,朕也不准了。”瑧玉知圣上瞧过他的弓马,乃一笑应是,便往那边站了。
冯朝宗闻言,乃点头叹道:“你也是这们大的人了,如何还是把事情想得这般轻易!圣上现在爱他,不过是见他生得像宛宛,有个移情的意义在内里,况他生得又好,又是幼年才子,应对机灵,办事有度;这们一个臣子,谁能不爱?若当真晓得他是小皇子,还不知是甚么风景呢!臣子一朝变成了儿子,若今上无嗣,或者欢乐;然现在三皇子明晃晃地摆在那边,又是权倾朝野的,今上尚且要让他几分;这俄然又多了一个儿子,莫非今上就不为江山社稷想一想么?或者为了守得祖宗基业,就舍了这季子也是有的!”
却说冯家闻得此事,冯朝宗自不必说,心下暗自愁闷;冯岚却道此是今上还是看中冯家,也为功德。独冯岩闻得此事,乃心下大喜,想道:“父亲虽教我韬光养晦,莫非不是为了今后出人头地么?况我祖上军功赫赫,原是好小我家;若到我手里败了家中名声,将来如何有脸孔去见列祖列宗!此时圣上取中我,倒是一绝好机遇,纵未曾教人晓得我有甚才气,也不成教人小觑了。”因圣上并未曾明说教他随驾,不过教各后辈往演武场去比试,想必到时择优而录;故在家中下意演练起来,一心要将世人赛过。
却说这世民气里所作何想,瑧玉约莫也晓得。现在入了中书省,却也不决计藏拙,今上时有扣问,皆对答如流,令今上惊奇不已;更见他很多设法同本身不谋而合,更是爱好;常日亦未曾叫他“林卿”,乃直呼其字,更显亲热。那日正议罢一事,今上便向瑧玉笑道:“朕不日或往江南出巡,胤之随我一道去可好?”瑧玉闻言,乃笑拱手道:“圣上所命,无敢不从。”今上笑道:“此次我们往外去,也好瞧一瞧各地风土情面;除你以外,再带几个幼年的小子,不要那些老天拔地的,瞧着绝望。常日闻你那义弟最擅弓马骑射,不若教他也一道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