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探春湘云正在惜春那边论评惜春所画大观园图,说这个多一点,阿谁少一点,这个太疏,阿谁太密。大师又议着题诗,着人去请黛玉商讨。正说着,忽见翠缕翠墨二人返来,神采仓猝。湘云便先问道:“林女人如何不来?”翠缕道:“林女人昨日夜里又犯了病了,咳嗽了一夜。我们闻声雪雁说,吐了一盒子痰血。”探春听了惊奇道:“这话真么?”翠缕道:“如何不真。”翠墨道:“我们刚才出来去瞧了瞧,色彩不成色彩,说话儿的力量儿都微了。”湘云道:“不好的这么着,如何还能说话呢。”探春道:“如何你这么胡涂,不能说话不是已经……”说到这里却咽住了。惜春道:“林姐姐那样一个聪明人,我看他总有些瞧不破,一点半点儿都要认起真来。天下事那边有多少真的呢。”探春道:“既这么着,我们都畴昔看看。倘若病的短长,我们好畴昔奉告大嫂子回老太太,传大夫出去瞧瞧,也得个主张。”湘云道:“恰是如许。”惜春道:“姐姐们先去,我返来再畴昔。”因而探春湘云扶了小丫头,都到潇湘馆来。进入房中,黛玉见他二人,不免又悲伤起来。因又转念想起梦中,连老太太尚且如此,何况他们。何况我不请他们,他们还不来呢。内心虽是如此,脸上却碍不畴昔,只得勉强令紫鹃扶起,口中让坐。探春湘云都坐在床沿上,一头一个。看了黛玉这般风景,也自伤感。
一时晚妆将卸,黛玉进了套间,猛昂首瞥见了荔枝瓶,不由想起白天老婆子的一番混话,甚是刺心。当此傍晚人静,千愁万绪,堆上心来。想起本身身上不牢,年纪又大了。看宝玉的风景,内心虽没别人,但是老太太舅母又不见有半点意义。深恨父母在时,何不早定了这头婚姻。又转念一想道:“倘若父母在时,别处定了婚姻,怎能够似宝玉这般人才心肠,不如此时另有可图。”心内一上一下,展转缠绵,竟象辘轳普通。叹了一回气,掉了几点泪,无情无绪,和衣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