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散了,背后里宝玉足的拉了刘姥姥,细问那女孩儿是谁。刘姥姥只得编了奉告他道:“那原是我们庄北沿地埂子上有一个小祠堂里供的,不是神佛,抢先有个甚么老爷。”说着又想名姓。宝玉道:“不拘甚么名姓,你不必想了,只说原故就是了。”刘姥姥道:“这老爷没有儿子,只要一名蜜斯,名叫茗玉。蜜斯知书识字,老爷太太爱如珍宝。可惜这茗玉蜜斯生到十七岁,一病死了。”宝玉听了,跌足叹惋,又问厥后如何样。刘姥姥道:“因为老爷太太思念不尽,便盖了这祠堂,塑了这茗玉蜜斯的像,派了人烧香拨火。如本日久年深的,人也没了,庙也烂了,阿谁像就成了精。”宝玉忙道:“不是成精,端方如许人是虽死不死的。”刘姥姥道:“阿弥陀佛!本来如此。不是哥儿说,我们都当他成精。他经常变了人出来各村落店道上闲逛。我才说这抽柴火的就是他了。我们村落上的人还商讨着要打了这泥像平了庙呢。”宝玉忙道:“快别如此。若平了庙,罪恶不小。”刘姥姥道:“幸亏哥儿奉告我,我明儿归去奉告他们就是了。”宝玉道:“我们老太太,太太都是善人,百口大小也都好善喜舍,最爱修庙塑神的。我明儿做一个疏头,替你化些布施,你就做香头,攒了钱把这庙修盖,再装潢了泥像,每月给你香火钱烧香岂不好?”刘姥姥道:“若如许,我托那蜜斯的福,也有几个钱使了。”宝玉又问他地名庄名,来往远近,坐落何方。刘姥姥便顺口扯谈了出来。
茗烟鼓掌道:“那边有甚么女孩儿,竟是一名青脸红发的瘟神爷。”宝玉听了,啐了一口,骂道:“真是一个无用的杀才!这点子事也干不来。”茗烟道:“二爷又不知看了甚么书,或者听了谁的混话,信真了,把这件没脑筋的事派我去见面,如何说我没用呢?”宝玉见他急了,忙安抚他道:“你别急。他日闲了你再找去。如果他哄我们呢,天然没了,若真是有的,你岂不也积了阴骘。我必重重的赏你。”正说着,只见二门上的小厮来讲:“老太太房里的女人们站在二门口找二爷呢。”
众婆子丫头打扫亭子,清算杯盘。袭人战役儿同往前去,让平儿到房里坐坐,再喝一杯茶。平儿说:“不喝茶了,再来罢。”说着便要出去。袭人又叫住问道:“这个月的月钱,连老太太和太太还没放呢,是为甚么?”平儿见问,忙回身至袭人跟前,见方近无人,才悄悄说道:“你快别问,反正再迟几天就放了。”袭人笑道:“这是为甚么,唬得你如许?”平儿悄悄奉告他道:“这个月的月钱,我们奶奶早已支了,放给人使呢。等别处的利钱收了来,凑齐了才放呢。因为是你,我才奉告你,你可不准奉告一小我去。”袭人道:“莫非他还短钱使,还没个足厌?何必还操这心。”平儿笑道:“何曾不是呢。这几年拿着这一项银子,翻出有几百来了。他的公费月例又使不着,十两八两琐细攒了放出去,只他这梯己利钱,一年不到,上千的银子呢。”袭人笑道:“拿着我们的钱,你们主子主子赚利钱,哄的我们呆呆的等着。”平儿道:“你又说没知己的话。你莫非还少钱使?”袭人道:“我虽很多,只是我也没处所使去,就只预备我们那一个。”平儿道:“你倘如有要紧的事用钱使时,我那边另有几两银子,你先拿来使,明儿我扣下你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