蝌岫二人前次途中皆曾有一面之遇,约莫二民气中也皆快意。只是邢岫烟未免比先时拘泥了些,不好与宝钗姊妹共处闲语,又兼湘云是个爱取戏的,更觉不美意义。幸他是个知书达礼的,虽有女儿成分,还不是那种佯羞诈愧一味轻浮造作之辈。宝钗自见他时,见他家业贫寒,二则别人之父母皆年高有德之人,独他父母偏是酒糟透之人,于女儿分中平常,邢夫人也不过是脸面之情,亦非至心疼爱,且岫烟为人雅重,迎春是个有气的死人,连他本身尚未看管齐备,如何能看管到他身上,凡闺阁中家常一应需用之物,或有亏乏,无人看管,他又不与人张口,宝钗倒暗中每相干心布施,也不敢与邢夫人晓得,亦恐多心闲话之故耳。现在却出人料想以外奇缘作成这门婚事。岫烟心中先取中宝钗,然火线取薛蝌。偶然岫烟仍与宝钗闲话,宝钗仍以姊妹相呼。
宝钗忙一把接了,看时,就是岫烟才说的当票,忙折了起来。薛阿姨忙说:“那必然是阿谁妈妈的当票子失落了,返来急的他们找。那边得的?”湘云道:“甚么是当票子?”世人都笑道:“真真是个白痴,连个当票子也不晓得。”薛阿姨叹道:“怨不得他,真真是侯门令媛,并且又小,那边晓得这个?那边去有这个?便是家下人有这个,他如何得见?别笑他白痴,若给你们家的蜜斯们看了,也都成了白痴。”众婆子笑道:“林女人方才也不认得,别说女人们。现在宝玉他倒是外头常走出去的,只怕也还没见过呢。”薛阿姨忙将原故讲明。湘云黛玉二人听了方笑道:“本来为此。人也太会想钱了,阿姨家的当铺也有这个不成?”世人笑道:“这又呆了……天下老鸹普通黑,岂有两样的?”薛阿姨因又问是那边拾的?湘云方欲说时,宝钗忙说:“是一张死了没用的,不知那年勾了帐的,香菱拿着哄他们顽的。”薛阿姨听了此话是真,也就不问了。一时人来回:“那府里大奶奶过来请姨太太说话呢。”薛阿姨起家去了。
这日宝钗因来瞧黛玉,恰值岫烟也来瞧黛玉,二人在半路相遇。宝钗含笑唤他到跟前,二人同走至一块石壁后,宝钗笑问他:“这天还冷的很,你如何倒全换了夹的?”岫烟见问,低头不答。宝钗便晓得又有了原故,因又笑问道:“必然是这个月的月钱又没得。凤丫头现在也如许没心没计了。”岫烟道:“他倒想着不错日子给,因姑妈打发人和我说,一个月用不了二两银子,叫我省一两给爹妈送出去,要使甚么,反正有二姐姐的东西,能着些儿搭着就使了。姐姐想,二姐姐也是个诚恳人,也不大留意,我使他的东西,他虽不说甚么,他那些妈妈丫头,那一个是费事的,那一个是嘴里不尖的?我虽在那屋里,却不敢很使他们,过三天五天,我倒得拿出钱来给他们打酒买点心吃才好。因一月二两银子还不敷使,现在又去了一两。前儿我悄悄的把绵衣服叫人当了几吊钱川资。”宝钗听了,愁眉叹道:“偏梅家又百口在任上,后年才出去。如果在这里,琴儿畴昔了,好再商讨你这事。离了这里就完了。现在不先定了他mm的事,也断不敢先结婚的。现在倒是一件难事。再迟两年,又怕你折磨出病来。等我和妈再商讨,有人欺负你,你尽管耐些烦儿,千万别本身折磨出病来。不如把那一两银子明儿也越性给了他们,倒都歇心。你今后也不消白给那些人东西吃,他尖刺让他们去尖刺,很听不过了,大家走开。倘或短了甚么,你别存那小家后代气,尽管找我去。并不是作亲火线如此,你一来时我们就好的。便怕人闲话,你打发小丫头悄悄的和我说去就是了。”岫烟低头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