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士隐自去度脱了香菱,送到太虚幻景,交那警幻仙子对册,刚过牌坊,见那一僧一道,缥渺而来。士隐接着说道:“大士,真人,恭喜,道贺!情缘结束,都交割清楚了么?”那僧说:“情缘尚未全结,倒是那蠢物已经返来了。还得把他归复原所,将他的后事叙明,不枉他来世一回。”士隐听了,便供手而别。那僧道仍携了玉到青埂峰下,将宝玉安设在女娲炼石补天之处,各自云游而去。从而后,“天外书传天外事,两番人作一番人。”
次日贾政进内,叨教大臣们,说是:“蒙恩感激,但未服阕,应当如何谢恩之处,望乞大人们指教。”众朝臣说是代奏请旨。因而圣恩浩大,即命陛见。贾政进内谢了恩,圣上又降了好些旨意,又问起宝玉的事来。贾政据实回奏。圣上称奇,旨意说,宝玉的文章固是清奇,想他必是过来人,以是如此。若在朝中,能够进用。他既不敢受圣朝的爵位,便赏了一个“文妙真人”的道号。贾政又叩首谢恩而出。
这一日空空道人又从青埂峰前颠末,见那补天未用之石仍在那边,上面笔迹仍然如旧,又重新的细细看了一遍,见前面偈文后又历叙了多少收缘成果的话头,便点头叹道:“我畴前见石兄这段奇文,原说能够闻世传奇,以是曾经誊写,但未见返本复原。不知何时复有此一嘉话,方知石兄下凡一次,磨出光亮,修成圆觉,也可谓无复遗憾了。只怕年深日久,笔迹恍惚,反有舛错,不如我再誊写一番,寻个世上无事的人,托他传遍,晓得奇而不奇,俗而不俗,真而不真,假而不假。或者尘梦劳人,聊倩鸟呼归去,山灵好客,更从石化飞来,亦未可知。”想毕,便又抄了,仍袖至那繁华昌隆的处所,遍寻了一番,不是建功立业之人,即系饶口谋衣之辈,那有闲情更去和石头饶舌。直寻到激流津觉迷度口,草庵中睡着一小我,因想他必是闲人,便要将这誊写的lt;lt;石头记gt;gt;给他看看。那知那人再叫不醒。空空道人复又用力拉他,才渐渐的开眼坐起,便草草一看,仍旧掷下道:“这事我早已亲见尽知。你这誊写的尚无舛错,我只指与你一小我,托他传去,便可归结这一公案了。”空空道人忙问何人,那人道:“你须待某年某月某日到一个悼红轩中,有个曹雪芹先生,只说贾雨村言托他如此如此。”说毕,仍旧睡下了。
过了几日,贾政回家,世人驱逐。贾政见贾赦贾珍已都回家,弟兄叔侄相见,大师历叙别来的情状。然后内眷们见了,不免想起宝玉来,又大师伤了一会子心。贾政喝住道:“这是必然的事理。现在只要我们在外把持家事,你们在内互助,断不成还是畴前如许的散慢。别房的事,各有各家摒挡,也不消承总。我们本房的事,里头全归于你,都要按理而行。”王夫人便将宝钗有孕的话也奉告了,将来丫头们都劝放出去。贾政听了,点头无语。
雨村听到这里,不觉拈须长叹,因又问道:“就教老仙翁,那荣宁两府,尚可如前否?”士隐道:“福善祸淫,古今定理。当今荣宁两府,善者修缘,恶者悔祸,将来兰桂齐芳,家道复初,也是天然的事理。”雨村低了半日头,俄然笑道:“是了,是了。现在他府中有一个名兰的已中乡榜,刚好应着。兰'字。适间老仙翁说。兰桂齐芳',又道宝玉。高魁子贵',莫非他有遗腹之子,能够飞黄腾达的么?”士隐微浅笑道:“此系后事,不便预说。”雨村还要再问,士隐不答,便命人设俱盘飧,邀雨村共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