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道:“那是谁不晓得的?现在另有个标语儿呢,说‘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江南王’,这说的就是奶奶府上了。另有现在现在江南的甄家,嗳哟哟,好势派!独他家接驾四次,若不是我们亲眼瞥见,奉告谁谁也不信的。别讲银子成了土泥,凭是世上统统的,没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恶’‘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凤姐道:“常闻声我们太爷们也如许说,岂有不信的。只纳罕他家如何就这么繁华呢?”赵嬷嬷道:“奉告奶奶一句话,也不过是拿着天子家的银子往天子身上使罢了!谁家有那些钱买这个虚热烈去?”
正闹着,那秦钟的灵魂忽闻声“宝玉来了”四字,便忙又恳求道:“各位神差,略发慈悲,让我归去,和这一个好朋友说一句话就来的。”众鬼道:“又是甚么好朋友?”秦钟道:“不瞒各位,就是荣国公的孙子,奶名宝玉的。”都判官听了,先就唬慌起来,忙喝骂鬼使道:“我说你们放了他去逛逛罢,你们断不依我的话,现在只等他请出个运旺时盛的人来才罢。”众鬼见都判如此,也都忙了手脚,一面又抱怨道:“你白叟家先是那等雷霆电雹,本来见不得‘宝玉’二字。依我们鄙意,他是阳间,我们是阳间,怕他们也无益于我们。”都判道:“放屁!鄙谚说得好,‘天下官管天下事’,阴阳并无二理。别管他阴也罢,阳也罢,敬着没错了的。”众鬼传闻,只得将秦魂放回。哼了一声,微开双目,见宝玉在侧,乃勉强叹道:“如何不肯早来?再迟一步也不能见了。”宝玉忙联袂垂泪道:“有甚么话,留下两句。”秦钟道:“并无别话,之前你我见地自为高过世人,我本日才知自误了。今后还该发愤功名,以光荣显达为是。”说毕,便长叹一声,萧然长眠了。下回分化。
贾琏此时没美意义,只是嘲笑吃酒,说‘胡说’二字,——“快盛饭来吃碗子,还要往珍大爷那边去商讨事呢。”凤姐道:“但是别误了闲事。才刚老爷叫你说甚么?”贾琏道:“就为探亲。”凤姐忙问道:“探亲的事竟准了不成?”贾琏笑道:“虽不非常准,也有八分准了。”凤姐笑道:“可见当今的隆恩。向来听书、看戏,古时向来未有的。”赵嬷嬷又接口道:“但是呢,我也老胡涂了。我闻声上高低下吵嚷了这些日子,甚么探亲不探亲,我也不睬论它去;现在又说探亲,到底是如何个原故?”贾琏道:“现在当今贴体万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想来父母后代之性,皆是一理,不是贵贱上分别的。当今自为日夜奉养太上皇、皇太后,尚不能略尽孝意,因见宫里嫔妃秀士等皆是入宫多年,乃至拋离父母音容,岂有不思惟之理?在后代思惟父母,是分所该当。想父母在家,若尽管思念后代,竟不能一见,倘是以成疾致病,乃至灭亡,皆由朕躬监禁,不能使其遂嫡亲之愿,亦大伤天和之事。故启奏太上皇、皇太后,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其椒房家属入宫请候看视。因而太上皇、皇太后大喜,深赞当今至孝纯仁,体天格物。是以二位老贤人又下旨意,说椒房家属入宫,未免有国体仪制,母女尚不能惬怀。竟大开便利之恩,特降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能够驻跸关防之处,无妨启请内廷鸾舆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交、嫡亲中之至性。此旨一下,谁不主动感戴!当今周朱紫的父亲已在家里动了工了,修盖探亲别院呢。又有吴贵妃的父亲吴天佑家,也往城外踏看处所去了。这岂不有八九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