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大姐毒尽斑回。十二今后送了娘娘,百口祭天祀祖,还愿焚香,道贺放赏已毕。贾琏仍复搬进寝室,见了凤姐,恰是鄙谚云“新婚不如远别”,更有无穷的恩爱,自不必烦絮。
本来袭人见他无晓夜和姊妹们胡闹,若直劝他,料不能改,故用柔情以警之,料他不过半日半晌仍复好了。不想宝玉一日夜竟不回转,本身反不得主张,直一夜没好生睡得。今忽见宝玉如此,料贰情意回转,便越性不睬他。宝玉见她不该,便伸手替她解衣,刚解开了钮子,被袭人将手推开,又自扣了。宝玉没法,只得拉她的手笑道:“你到底如何了?”连问几声,袭人睁眼说道:“我也不如何着。你睡醒了,你自过那边房里去梳洗,再迟了就赶不上了。”宝玉道:“我过那里去?”袭人嘲笑道:“你问我,我晓得?你爱往那里去,就往那里去。从今我们两个丢开手,免得鸡声鹅斗的,叫别人笑。反正那边腻了过来,这边又有个甚么‘四儿’‘五儿’奉侍你。我们这起东西,但是白‘玷辱了好名好姓’的。”宝玉笑道:“你今儿还记取呢!”袭人道:“一百年还记取呢!比不得你,拿着我的话当耳旁风,夜里说了,夙起就忘了。”宝玉见她娇嗔满面,情不成禁,便向枕边拿起一根玉簪来,一跌两段,说道:“我再不听你说,就同这个一样!”袭人忙的拾了簪子,说道:“大朝晨起,这是何必来!听不听甚么要紧,也值得这类模样。”宝玉道:“你那边晓得我内心急。”袭人笑道:“你也晓得焦急么,可知我内心如何样?快起来洗脸去罢。”说着,二人方起来梳洗。
无端弄笔是何人?作践南华《庄子因》。不悔本身无见地,却将丑语怪别人!
一句未了,凤姐走进院来,因见平儿在窗外,就问道:“要说话两小我不在屋里说,如何跑出一个来了,隔着窗子,是甚么意义?”贾琏在窗内接道:“你可问她,倒像屋里有老虎吃他呢。”平儿道:“屋里一小我没有,我在他跟前何为么?”凤姐儿笑道:“恰是没人才好呢。”平儿传闻,便说道:“这话是说我么?”凤姐笑道:“不说你说谁?”平儿道:“别叫我说出好话来了。”说着,也不打帘子,也不让凤姐,本身先摔帘子出去,往那边去了。凤姐自掀帘子出去,说道:“平儿疯魔了。这蹄子当真要降伏我,细心你的皮要紧!”贾琏听了,已绝倒在炕上,鼓掌笑道:“我竟不知平儿这么短长,今后倒服她了。”凤姐道:“都是你惯得她,我只和你说!”贾琏传闻忙道:“你两个不卯,又拿我来作人。我躲开你们。”凤姐道:“我看你躲到那里去。”贾琏道:“我就来。”凤姐道:“我有话和你筹议。”不知筹议何事,且听下回分化。恰是:
谁知凤姐之女大姐儿病了,正乱着请大夫来诊脉。大夫便说:“替夫人、奶奶们道贺,姐儿发热是见喜了,并非别病。”王夫人、凤姐听了,忙遣人问:“可好不好?”大夫回道:“病虽险,却顺,倒无妨。预备桑虫、猪尾要紧。”凤姐听了,顿时忙将起来。一面打扫房屋供奉痘疹娘娘,一面传与家人忌煎炒等物,一面命平儿办理铺盖、衣服,与贾琏隔房,一面又拿大红尺头与奶子、丫头靠近人等裁衣。内里又打扫净室,款留两个大夫,轮番考虑诊脉下药,十二日不放回家去。贾琏只得搬出外书房来斋戒,凤姐与平儿都跟着王夫人日日供奉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