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已经笑着去了,到了前面见了贾政,公然是小和尚一事。贾琏便依了凤姐的主张,说道:“现在看来,芹儿倒大大的出息了,这件事竟交与他去管办。反正照在里头的规例,每月叫芹儿支领就是了。”贾政原不大实际这些事,听贾琏如此说,便依了。贾琏回到房中奉告凤姐,凤姐即命人去奉告了周氏。贾芹便来见贾琏伉俪两个,感激不尽。凤姐又作情央贾琏先支三个月的用度,叫他写了领字,贾琏批票画了押,顿时发了对牌出去。银库上按数收回三个月的供应来,白花花二三百两。贾芹顺手拈了一块,撂与掌秤的人,叫他们吃了茶罢。因而命小厮拿了回家,与母亲商讨。顿时雇了大脚驴,本身骑上;又雇了几辆车,至荣国府角门前,唤出二十四小我来,坐上车,一径往城外铁槛寺去了。当下无话。
宝玉只得前去,一步挪不了三寸,蹭到这边来。可巧贾政在王夫人房中商讨事情,金钏儿、彩云、彩霞、绣鸾、绣凤等众丫环都在廊檐下站着呢。一见宝玉走来,都抿着嘴笑。金钏一把拉住宝玉,悄悄的笑道:“我这嘴上是才擦的香浸胭脂,你这会子可吃不吃了?”彩云一把推开金钏,笑道:“人家正内心正不安闲,你还挖苦他。趁这会子喜好,快出来罢。”宝玉只得挨进门去。本来贾政和王夫人都在里间呢,赵姨娘打起帘子,宝玉躬身挨入。只见贾政和王夫人劈面坐在炕上说话,地下一溜椅子,迎春、探春、惜春、贾环四小我都坐在那边。一见他出去,唯有探春、惜春和贾环站了起来。
王夫人摸挲着宝玉的脖项说道:“前儿的丸药都吃完了么?”宝玉答道:“另有一丸。”王夫人道:“明儿再取十丸去,每天临睡的时候,叫袭人奉侍你吃了再睡。”宝玉道:“只从太太叮咛了,袭人每天早晨想着,打发我吃。”贾政问道:“袭人是何人?”王夫人道:“是个丫头。”贾政道:“丫头不管叫个甚么罢了,是谁如许刁钻,起如许的名字?”王夫人见贾政不安闲了,便替宝玉粉饰道:“是老太太起的。”贾政道:“老太太如何晓得如许的话,必然是宝玉。”宝玉见瞒不过,只得起家回道:“因平日读书,曾记前人有一句诗云:‘花气袭人知昼暖’。因这个丫头姓花,便随口起了这个名字。”王夫人忙又向宝玉道:“你归去改了罢。老爷也不消为这小事动气。”贾政道:“究竟也无碍,又何用改。只是可见宝玉不务正,专在这些浓词艳赋上做工夫。”说毕,断喝一声:“作孽的牲口,还不出去!”王夫人也忙道:“去罢,去罢,只怕老太太等你用饭呢。”宝玉承诺了,渐渐的退出去,向金钏儿笑着伸伸舌头儿,带着两个老嬷嬷一溜烟去了。
现在且说贾元春,因在宫中自编大观园题咏以后,忽想起那大观园中景色,本身幸过以后,贾政必然敬谨封闭,不敢令人出来骚扰,岂不寥落。况家中现有几个能诗会赋的姊妹,何不命她们出来居住,也不使才子落魄,花柳无颜。却又想到宝玉自幼在姊妹丛中长大,不比别的兄弟,若不命他出来,只怕他冷僻了,一时不大畅快,未免贾母、王夫人愁虑,须得也命他进园居住方妙。想毕,遂命寺人夏守忠到荣国府来下一道谕,命宝钗等尽管在园中居住,不成禁约封锢,命宝玉仍随出来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