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只见他嫂子从那边走来。袭人道:“当时找不着你的爹娘,必然和你嫂子说了。”鸳鸯道:“这个娼妇,专管是个‘九国贩骆驼的’,听了这话,他有个不阿谀去的!”说话之间,已来到跟前。他嫂子笑道:“那边没找到,女人跑了这里来!你跟了我来,我和你说话。”平儿、袭人都忙让坐。他嫂子说:“女人们请坐,我找我们女人说句话。”袭人、平儿都装不晓得,笑道:“甚么如许忙?我们这里猜谜儿,赢手批子打呢,等猜了这个再去。”鸳鸯道:“甚么话?你说罢。”她嫂子笑道:“你跟我来,到那边我奉告你,反正有好话儿。”鸳鸯道:“但是大太太和你说的那话?”他嫂子笑道:“女人既晓得,还何如我!快来,我细细的奉告你,但是天大的丧事!”
鸳鸯气得还骂,平儿袭人劝他一回,方罢了。平儿因问袭人道:“你在那边藏着做甚么的?我们竟没瞥见你。”袭人道:“我因为往四女人房里瞧我们宝二爷去的,谁知迟了一步,说是来家里来了。我迷惑如何不遇见呢,想要往林女人家里找去,又遇见他的人说也没去。我这里正迷惑是出园子去了,可巧你从那边来了,我一闪,你也没瞥见。厥后她又来了。我从这树背面走到山子石后,我却见你两个说话来了,谁知你们四个眼睛没见我。”
金文翔忙应了又应,退出回家,也等不得奉告他女人转说,竟本身劈面说了这话。把个鸳鸯气得无话可回,想了一想,便说道:“我便情愿去,也须得你们带了我反响老太太去。”她哥嫂听了,只当回想过来,都喜之不堪。她嫂子马上带了她上来见贾母。
犹未说完,贾母笑道:“但是我老胡涂了!姨太太别笑话我。你这个姐姐她极孝敬我,不像我那大太太一味怕老爷,婆婆跟前不过应景儿。但是委曲了她。”薛阿姨只承诺“是”,又说:“老太太偏疼,多疼小儿子媳妇,也是有的。”贾母道:“不偏疼!”因又说:“宝玉,我错怪了你娘,你如何也不提我,看着你娘受委曲?”宝玉笑道:“我偏着娘说大爷大娘不成?通共一个不是,我娘在这里不认,却推给谁去?我倒要认是我的不是,老太太又不信。”贾母笑道:“这也有理。你快给你娘跪下,你说:太太别委曲了,老太太丰年纪了,看着宝玉罢。”宝玉听了,忙走畴昔,便跪下要说,王夫人忙笑着拉他起来,说:“快起来,快起来,断乎使不得。终不成你替老太太给我赔不是不成?”宝玉传闻,忙站起来。贾母又笑道:“凤姐儿也不提我。”
鸳鸯传闻,立起家来,照他嫂子脸高低死劲啐了一口,指着他骂道:“你快夹着屄嘴离了这里,好多着呢!甚么‘好话’!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儿。甚么‘丧事’!状元痘儿灌的浆又尽是丧事。怪道成日家恋慕人家女儿作了小老婆,一家子都仗着她横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看得眼热了,也把我送在火坑里去。我若得脸呢,你们在外头横行霸道,本身就封本身是舅爷了。我若不得脸,败了时,你们把混蛋脖子一缩,存亡由我去!”一面骂,一面哭,平儿、袭人拦着劝。她嫂子脸高低不来,因说道:“情愿不肯意,你也好说,不犯着牵三挂四的。鄙谚说,‘当着矮人,别说短话’。姑奶奶骂我,我不敢还言,这二位女人并没惹着你,‘小老婆’长,‘小老婆’短,人家脸上如何过得去?”袭人、平儿忙道:“你倒别这么说,他也并不是说我们,你倒别牵三挂四的。你闻声那位太太,太爷们封我们做小老婆?何况我们两个也没有爹娘、哥哥、兄弟在这门子里仗着我们横行霸道的。他骂的人自有他骂的,我们犯不着多心。”鸳鸯道:“他见我骂了她,她臊了,没得盖脸,又拿话调拨你们两个,幸亏你们两个明白。原是我急了,也没别离出来,她就挑出这个空儿来。”他嫂子自发败兴,负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