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厥后呢？“姜怀虞的声音俄然变得轻柔，仿佛在哄睡婴孩，“那些将士的尸首......“
“你看清楚了。“她将镜面转向卫房陵，夜明珠映出少年后颈那道新月形胎记，“这印记与奉昀出世时一模一样。“
姜怀虞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晓得阿谁所谓的“马坡岭伏击“，实在是卫奉昀用心透露行迹勾引南唐主力。密报里提到过，将军在出征前三日曾奥妙会晤南唐贩子，而飞雪失落当天，卫府的马厩少了一匹最快的黑驹。
姜怀虞猛地回身，目光穿透帐帘裂缝落在佟秀秀肩头新添的箭疤上。这个发明让她呼吸一滞，影象俄然闪回到三日前收到的密报：卫奉昀将军所率的前锋营在马坡岭全军淹没，而飞雪刚幸亏那天拂晓分开虎帐。
“夫人可曾安息？“佟秀秀提着食盒从暗影里走出，粗布军靴碾过地上未化的残雪，“炊饼还温着。“
大娘的雁翎刀不知何时已出鞘半截，刀锋贴着姜怀虞耳际划过，在车壁上留下三道焦黑的刻痕：“夫人！这疯子如果细作...“
“飞雪走的时候带着这个。“姜怀虞俄然从怀中取出半块破裂的玉佩，“她说要去找能治将军箭伤的奇药。“
暮色中，姜怀虞看清了她眼底固结的血丝。这个发明让她心头剧震，想起半月前在卫奉昀书房暗格里找到的密笺——那上面画着飞雪与南唐细作扳谈的画面，墨迹虽已晕染，却仍能辨出“金龙将军“四个字。
姜怀虞猛地攥紧玉佩，指节在昏黄火光下泛着青白：“你说将军尸首被狼群叼走了？“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撕扯出来的，“连块骨头都没剩下？“
残阳如血，将边关营地的影子拉得老长。姜怀虞站在退色的牛皮帐前，手指无认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女儿飞雪周岁时抓周抓到的，现在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硌在皮肉上。
佟秀秀低头搅动着姜汤，水面倒映出她眉心新添的刀疤。那是三个月前在马坡岭用弯刀削下来的，当时南唐铁骑的箭雨穿透了她三层牛皮甲。
姜怀虞的瞳孔突然收缩。她下认识解开护心镜，将镶嵌着夜明珠的镜框按在少年额头。这是卫奉昀五岁时高烧不退，她用家传秘法硬生生从阎王殿抢返来的保命镜。
“时候到了。“三娘俄然指向营门方向，十几个持戟兵士正列队走来。为首的校尉腰间佩着青铜虎符，恰是佟秀秀的贴身物件。
“烦请转告佟十夫长。“姜怀虞的声音清冷如冰，“就说姜夫人要借她的天机盘一观星象。“她指尖抚过车辕上的家徽，暗纹里活动的微光，恰是卫国公府暗卫联络的密道。
暮色渐沉时，佟秀秀的马车终究呈现在营门口。姜怀虞望着对方车帘裂缝里透出的青丝，俄然想起昨夜在密室发明的虎符碎片——那上面刻着的，恰是慕容珩将军当年私藏的兵力摆设图。
卫房陵在车内死死攥住她的袖口，指缝间排泄鲜血。姜怀虞低头吻去少年唇角的血渍，轻声呢喃：“待寻回奉昀，娘亲教你如何用这把剑破阵。“
三娘抱着牛皮水囊从马背上跳下，绣着银线的葱白袜沾满灰尘：“夫人，飞雪郡主如果真在虎帐...“话未说完，远处俄然传来号角声，惊起一群乌鸦掠过营房飞檐。
夜风卷起佟秀秀狼藉的长发，姜怀虞在那一刹时看清了她后颈的暗紫色印记——那是耐久服用巫蛊药物留下的陈迹。她俄然想起卫奉昀临终前紧攥着的那片染血的衣角，上面的金线绣纹与南唐皇室的凤凰图腾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