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了好久,蔺常也未醒来。到晚膳时候,太后便留宋扬灵用了膳。待用过膳,蔺常还是未醒。太后便叫宋扬灵先行回宫,第二日再来罢。
第二日朝晨,天气微明,魏松已经出了慈坤宫,朝东华门走去。四下无人,只间或看到几个洒扫的宫人。
她很想冲口问一句:“以是,你便杀了我百口么?!”
“权力这个东西,你是抓不住的。觊觎的人太多,有资格捕猎的人也太多。偶然候,你不得不与别人共享。但你得清楚,终究你不能让它有任那边所能够逗留。你得夺去那些人的弓箭,让它除了你,再无任那边所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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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扬灵从速欣喜:“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陛下又是真龙天子,必得老天庇佑,必定能逢凶化吉。”
李长景面色如灰,盯着桌案上的纸,只觉那行字触目惊心。
“陛下请说。”
李长景听李锦舒话中有异,不由大为严峻,冲口而问:“你做了甚么?!”
蔺常笑笑,没再说话。
便有宫女用托盘端了食品出去。粳米粥还飘着白气,想是一向热着的。
“但愿真如你所说。”
待她到时,蔺常刚服完药,已沉沉入眠。
宋扬灵一听,面色蓦地一暗,双手紧握,寂然坐下,只道:“大事不好了。”
太后见了她倒是欢畅,说了些她爷爷在时的旧事,又道:“实在想不到你倒跟枚儿成了。不是我王婆卖瓜,枚儿这个孩子实在是好。我这么大把年纪,甚么天孙公子没见过,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枚儿,是个实心的孩子。”
太后不放心,也跟了出去,问蔺常要不要吃些东西。蔺常点头说不饿。太后道:“有清粥小菜,勉强也迟一点。人不吃东西如何行?”
蔺常想了想也是,便说好。
宋扬灵放下笔,将拟好的奏章拿到蔺常跟前轻声读了一遍。
李长景只是感喟未语。事情如何一步一步就到此了?他向来只愿交战疆场,不欲涉这权力图斗分毫。
魏松赶快将纸重新叠好,贴身支出怀中。神情凝重道:“你放心,我必不负所托。”
“伯川已经进宫了。”
“骠骑大将军李长景于国有功,迁太尉。殿前司副批示使孟昱幼年有为,迁批示使。”
李锦舒双眼红肿,想是已经哭过,道:“昨日陛下俄然传召宋扬灵,二人在室内说话很久。宋扬灵夜里才出,便写了这个信叫魏松带出宫去。”
可固然这个时候,天子余威犹在,后事难定。宋扬灵不敢轻举妄动,打草惊蛇。既哑忍冬眠了这么久,怎能功亏一篑?!
见他来,宋扬灵从袖中拿出方才带走的字纸,交给他,道:“你明日一早拿给孟昱。”
不想蔺常偏又醒了,闻声宋扬灵还在内里候着,立时叫人传出去。
强忍半晌,说到:“陛下多虑,您乃天子。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人,生杀予夺的大权天然都在您掌中。”
宋扬灵表示他一看无妨。
说完,蔺常又咳嗽了一回,才道:“就这这个意义拟两份折子,你现在写来,写了我看。”
她只得在偏殿等待,陪太后说话。
抱病之人,不免伤感多虑。俄然叹了口气,道:“朕即位十数载,旁人看着九五之尊,必是权力顶峰。但是,权力这个东西,它向来不会真正在谁手里。它是飘在这宫廷上空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