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雀磬默了半晌,便要坐起,马含光相扶,她忽而扑出,一口将人咬住。马含光都未推测她有这等迅捷的技艺,直至被那副伶牙俐齿毫不客气狠狠啃上颈侧。
伍雀磬未应,连眼神都未变,双手攥拳,倒是越攥越紧了。
……
夜深时有人开了铁门,伍雀磬感受被人抱起,听那具有世上最暖和度量之人,以天下最严格词令向性命令:“打断统统人的腿。”
马含光将人安设在床,灌了些朴素真气,抬手过来翻开她一束有碍视野的发丝,油盏的微末之光,将二人一语不发的互视抹去了最锋利的寒意,连那人目中万年稳定的冷寂都化归浑沌,瞧不清其深处的秘闻。
伍雀磬直愣愣望去那张脸,就是这脸,她抚摩了成千上万回,更早知他长成后会是这般描述,阴暗处都有棱角利落,高人一筹。
且现在错现在了,免得今后回归总坛再被人重翻旧账,小小的言辞恰当也由人大做文章。
伍雀磬被绑在木架上,那人一藤杖下去,她咬破嘴唇,仍压不下口中溢出的哀嚎嘶吟。
马含光想的好,可一旦脱手事情就不再是他想的那一回事。伍雀磬犟得短长,一藤杖下去又是一藤杖,此人不但不认错,反倒变本加厉将万极连他马含光一应贬损了个遍。
“我有耐烦才与你长篇大论。”马含光指扣对方后脑将人拉离,望参军雀磬眼底,“莫要磨练我耐烦,我可将你自牢中带出,亦可将你投入虎狼窝中,到时你这副少女柔躯是何了局,”他嘲笑着如有似无于她脸颊轻扫而过,“我不敢包管。”
马含光的手非常奥妙地停在她颊侧:“苦头吃够了,可肯改了?”
她挨着他肩窝,嗅到药腥苦气,很难闻,涩得冲脑――“你闹不敷了?”只是都不及他这声呵叱,提神醒脑。
至伍雀磬奄奄一息,无需别人主张,马含光已命人前来给少主松绑,只是手中藤杖染血,他气恼未消,反倒徒增百倍。
旁人由呼喊改成劝,恰好小的不哭,大的不为所动。这两人杠上了,皆是仇敌在前的神采,只一个看清实际,却又不肯让步,被一日日所见的对方消磨了那番挚爱;另一个倒是恨其不争,小小年纪本领未几大,却学别民气系众生、悲天悯人,这可真是万极宫的好造化。
哪怕为了此次捐躯的丐帮弟子也好,伍雀磬忍下一时打动,对马含光松了口:“我记得你曾说过,担当人另有其他,少我一个,再选便是。”
体内摄元真气自行策动,越体反冲,伍雀磬若非有马含光留手,一排门牙都要颗颗崩断。
“我没说过会再选,”那人却道,“我要的,独你一个。”
到厥后,满身不是血迹便是被人啐来的唾液,她并不记得落泪,眼却到底已肿得张不开。
“马含光你敢?!”官勇大呼,围观弟子则极尽称道之能事。
很快一身火烧火燎笞痕,伍雀磬被人丢入关押内奸俘虏的地牢,这个少主还真是当得前所未有的窝囊。
马含光眸色弥深,他直至前一刻都不过想小惩大诫,君山之事不提,方才满屋子分坛眼目,伍雀磬不分场合不知节制,便是少主之名亦不能保她后顾无忧,眼下受些皮肉之苦,是让她来日涨涨机心,免得心高气傲,被自发得的身份职位伤得万劫不复。
伍雀磬却嘲笑,到了现在谁还能不准她脑筋发热?嘴一咧,牙上竟也是血,抬法眼对马含光道:“有本领就快杀了我,你马副坛主既要履行宫规就别光说不练。我保护丐帮叛变万极,不堪榜样,不辨敌我,各种罪过罄竹难书,单只这些杖刑如何能够,便是死上两回也无以赔偿。倒是能死在你马含光手里,我这趟终究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