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地前来此地,也非是确认甚么。曾经密切无间,实在他该认出来,早该认出来,是甚么令他游移不决,又是何让他画地为牢,乃至连一句轻唤都不肯去听?
“返来了?”伍雀磬软绵绵应话,“求见?这罗藏山八峰,他马护法哪一峰不是自出自入?”隐了后话,意味再较着不过,马含光真欲进殿谁敢拦他,背面伍雀磬也未见别人,想来就是做番模样,先来拜见宫主,让人看看他多知礼节。
她一掌控住对方手臂:“马护法几时来的,怎不命人通禀,本座好速来相迎?”
那夜出云岫大雨,天晓不觉,伍雀磬度日荒唐,午后起家,便见了侍卫来报:“马护法殿外求见。”
那身前之人无声无息多时,好久以后,才见他冷静点头。
那是廖菡枝,与伍雀磬分歧,因为她要逢迎他,不然这些年便会遭他鞭挞、责打。可她仍旧是笑对他,不知贰心下的策画,无人之时温声唤他“师弟”。
此人明知故问,马含光凝眸与其直视,唤道:“师姐……”
且说伍雀磬回归云滇总坛,一番折腾多少有些心灰意冷,她对正道谈不上鞠躬尽瘁,大半都在追逐马含光是以健忘闲事。可戚长老指派的任务她从无懒惰,她也非常当真,试图承担起这内应之职,到头来换得个普天骂名、大家问责。
大殿外雨水成帘,马护法垂首立于殿檐以外,这整整一日,苦的绝非他白叟家一人,另有殿前卖力保卫的诸多弟子。
亮光靠近,草堆翻开,那人低下身去,手指探出,悄悄拂过空中上几笔一样长远的石刻,那手的仆人便是马含光。
马含光将面庞偏去一侧,有泪盈目,他需用尽尽力,才不致令颤栗加身,不致令哭泣脱口。
她来他身边,陪他和衣而卧,他知与其天涯,便连闭目时都满面笑意。隔日醒来,此狭小山洞,始终空无一人,冰冷暗淡。
一人扫开植株,手执火把步入此中。
七年前,那人曾于此处问她:猜,我唤何名?
承影携襄州分坛弟子赶赴商定地策应马含光,当时戚长老已半死不活,毕生功力为马含光所得,碾了经脉,却被特地留了性命。世人见惯马护法残暴,对所见并不觉奇特。
当日晚膳,殿外雨声淅淅沥沥,本已渐觉不闻,忽而又起了阵风,大雨哗哗地急坠而至,这才有人上前,怯声禀告:“马护法求见,已于殿外候了一日。”
马护法低垂了整日的眼眸,蓦地便迎雨举高。
“给我的?”伍雀磬伸手去要,“是只雀儿?倒是有劳马护法操心了,不过怎会特地送我这个?”
承影随她身边欲言又止,伍雀磬道:“你想替他讨情便说吧,舍命相救这恩典我是欠下了,眼看分坛总坛都该传了个遍,马护法护主首功,你当他本身没有好处么?看这趟襄州之行,他连你的心都拉拢了,便知此番救人利大于弊。”
终究,殿内传出――“宫主慢行,谨慎湿滑。”
“部属不该擅作主张,助宫主脱出嶙峭殿。此番才知,马护法虽跋扈猖獗,却到底于尽忠宫主一事上恪失职守,是部属莽撞,百死莫辞,请宫主赐罪!”
那人才缓缓展开掌心,是枚玉雕,光芒不盛,埋没温润。
马含光叫她拖着前行,衣衫湿透,且是出外的行装,连替代都未曾。脚下一步一道水印,伍雀磬回眸,见此人湿发贴面,却还微有生硬地冲她闪现一笑,她心生古怪,只觉这笑意透着几百年未曾见过的三分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