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乖觉地续茶,两人断断续续地聊着,直到梁靖面露惨白,咳了几阵,玉嬛才依依不舍地打住,起家告别,“晏大哥身材不适就先歇着养伤吧,早晨我再叫人送些汤过来,给你补身材。”

玉嬛最后固执探听,是担忧梁靖来路不明,给府里招来费事,现在见外头安然无事,便撤销担忧,剩下的便是猫捉老鼠般的兴趣——她非得出其不料,逮住一回,从那晏平嘴里抠出点东西来。

人间那么多苦闷的事,除了能醉解千愁的杜康,这熨帖甘旨的食品也能叫民气中欣喜。

……

而她娇丽的脸上则带着笑意,端倪委宛,秀致小巧,双眸洁净如冲弱,目光往这边瞥过来,仲春明丽春光般照进民气里去,又藏着点不易发觉的滑头。

老夫人出身将门,加上身份高贵,平常有点严肃,这会儿倒笑眯眯的格外慈和。

梁家名冠魏州,这别苑也选了景色最好的地段,请的都是本地高门贵户和官员女眷。

不得不说,谢家的厨子技术极好,梁靖虽在军中刻苦数年,却也是侯府金尊玉贵养大的,天底下珍羞好菜见过很多,游历各处时,也尝过很多美食,平常虽不挑食,舌头却精得很。

看来他还是不肯流露,喝了那么多她筹办的甘旨肉汤也不肯,铁石心肠!

瞧破这点心机,事情就好办了。

梁靖想回屋已是来不及,不动声色地将眼神稍稍涣散开,斜靠在廊柱上看她。

委宛迂回并无用处,便只能单刀直入。

“猎奇甚么?”

梁靖“嗯”了声,慢吞吞将整碗汤喝完,半滴也没剩下。

他说得简练,断断续续的,没甚么铺陈的话,却惹人入胜。

“……是么。”

“我晓得呀。”玉嬛小声嘀咕,手指头扒拉桌上的核桃渐渐剥,“我就是猎奇。”

玉嬛干脆好人做到底,或是叫厨房做,或是让人去外头采买带返来,尽量满足他。

竟然还带挑食的?

连着三碗排骨汤入腹,梁靖本来锁着的双眉也伸展开来。

隔日便是梁府在城外别苑设席赏花的日子。

“还当你已撤销了这动机。”梁靖亦没躲避,直白点破,淡声道:“不是决计坦白,实在不便奉告,并没歹意。女人救了我性命,于我有恩,放心,不管我捅过量大的篓子,都不会给你惹费事。”

听客院的丫环说那晏公子出了屋晒太阳,当即叫人取了食盒赶过来,抓个正着。

梁家两位夫人都很客气,对她的态度也跟旁的女人无异。老夫人却格外热忱,拉着玉嬛的手打量了半天,爱不释手,“这孩子可真是生得都雅,性子也灵巧。来了这儿也别拘束,就当是在自家府里,好好的玩一天。”

——感受仿佛不太妙呢。

等玉嬛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俄然又想起来,弥补道:“郎中说,鱼汤对养伤无益。”

“倒也不是,只是看你那天不幸,先保住性命再说。”玉嬛接过丫环递来的茶小口抿着,目光仍不离梁靖身上,眼里是体贴猎奇,“不过提及来,晏大哥看着也不像好人,如何会被追杀呢?如果遇见了费事,你说出来,家父或许还能帮点忙。”

这一碗排骨汤进了嘴里,咸鲜正宜,味道适口,没忍住,又请石榴添了一碗。

院子里风吹过,裙角在珠鞋边翻滚,秀洁的云似的。

为了永王倾尽统统,临终时又是如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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