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洗了手,摆上饭来,冷静的吃了。蕊书去铺床,见他脸上另有些悻悻的,也知话是说得过了,内心便有几分悔意。只是不好去哄他。便一边繁忙,一边似不经意隧道:“宝玉那边的茜雪,今儿叫撵出去了。”
就要睡觉间,霁月从内里返来,手里还捧着几册书,向贾环道:“林女人说了,爷昨儿问她借的书都在这里了。”贾环口中含混地应了一声儿:“放在书架上罢,我醒了再看。”说罢头已沾枕,沉沉的睡去了。
贾环一昂首,也见着了那梅花,遂依言前去,先折了一支大的下来,叫桐叶抱着,选了一朵好的簪于探春耳后,又让迎春惜春两个。迎惜两人也赞好,也各自戴了。
两个出来,贾兰因得了母亲的叮咛,不敢在外久留,遂向贾环告别了说要归去。贾环和他分开,想了一想,笑了一回,走到二门处寻了一个宝玉的小厮名唤茗烟的来,如此这般的教了他一通。那小厮非常乖觉,赶快往大房那边去了。
小蝶去了,他仍旧看书,看到前人“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故事,不由起了兴,铺了纸笔来,渐渐的磨着墨,内心凑了一首咏雪的绝句来,写到纸上,本身揣摩着。
贾环懒洋洋的趿了鞋下去,嘴里道:“那可不是宝玉生造的词儿,古已有之。你出去这么胡说,人家只笑话我。”蕊书道:“是是,我们这些个从小卖了来做丫头的,不但父母故乡不知,大字亦不识一个,出去说了,岂不丢你这状元探花的脸呢!”贾环叫她刺得不敢出声。
贾环一样不敢说贾母的不是,只道:“可惜了她了。她既出去,依我们家的刻薄,必是赏了身契去的。她也在宝玉房里做了这几年,家私应也攒了几百两,她又有父母兄弟,今后生存不至担忧。你和她好了一场,劝劝她。”
丫头掀了厚厚的毡帘,四人接踵而入。贾母早梳洗伏贴了坐在上面,宝黛两个也到了,黛玉自坐在贾母一侧,打扮得姣花软玉普通,正偏着头当真地听贾母说话。宝玉却站着,正躬着身和贾母笑说着甚么,脸上神采飞扬。贾母听得连连回声,又笑叮嘱了他甚么。
这个薛蟠,清楚就是个混世的魔王,当世少见的惫懒人物。宝玉和他一比,都像是乖乖牌好孩子了。也不知他们表兄弟犯了甚么冲,活像一对朋友仇家普通,只要聚在一起,需求肇事。
蕊书撇了撇嘴:“还不是那老婆子肇事,动不了她,倒白白扳连了一个好人。”她说得不清不楚,贾环倒也明白,便问道:“这如何说,是李婆子?她一贯好倚老卖老的,挟制着宝玉,竟比老太太和太太还短长,宝玉如何忍得。昨日在薛家阿姨那边,又惹了一场闲气生,只是如何发作到了茜雪的头上,倒叫人想不到的。”
三春姊妹遂出来了,探春还说“等一等,待我们出来了,和你一块儿畴昔”,见他点了头应下,方扭身出来了。
一时叔侄三人来至贾赦房中看视,贾赦不过是偶感风寒,正于房内喝药。一个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姬妾奉侍在侧。见他们来了,作势要走避开去,被贾赦止住了。三人问了安,宝玉传达了贾母的问候之意。贾赦头上扎着巾子,作出一副有气有力的模样,向后倚在枕上,向他们三个道:“劳老太太动问了。宝玉,你归去上复老太太,就说我病得不重,谢老太太想着,待好了再去给老太太叩首罢。我身上不好,这里病气也重,没的怠慢了你们。找你们伯母去。”说着就叫“嫣红”,那姬妾忙过来带了他们出去。宝玉细心记下了。遂出了贾赦房中,来到邢夫人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