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言方落,恰听得房外一山庄小厮扣门恭道:“冒昧滋扰,万乞恕罪。小的奉少庄主之命,特请祝公子明日出府,往城内恩德堂一观。”
“故而楚公子便也想借机,沾一沾大欢乐宫利处?”胥留留冷哼一声,心下已然不屑,目珠一转,早是将楚锦同钦山伍金台之流视作一类。这般一想,胥留留鼻息渐重,嗤声骤起,言辞去处,颇是鄙夷。
“瞧瞧,诸位此来,恰是天佑我也!”
余人初时俱是大眼望小眼,顿口结舌,出声不得。呆呆候了半柱香工夫,五鹿浑方才回过神来,一面摇眉,一面短叹,直冲楚锦施揖回礼,缓声言道:“楚兄,你也对那大欢乐宫晓得一二?”
“老子亲娘说得在理——天不生无禄之人,地不长知名之草。老子既不是甚来世佛祖,又不是其再养爹娘,怎就非得背负上这十里八乡长幼爷们的吃穿用度、嫁娶婚丧?”
楚锦冷眼一扫,忙不迭又再言道:“乌飞兔走,迅指十年。老子师承数人,剑法自成格式。往昔爱文,目前嗜武。老子本早策画着执剑出庄,浪荡江湖,但求遇怪杰、建奇功,潜朗通微,动摄群会!孰可料得,家父书牍又言——莫可离庄,莫可肇事。若然执剑外出,便是楚氏孝子!”
容欢闻声,口唇一开,片语难出,唯不过忽地一声收将折扇,把那扇骨铛铛当直往本身脑门上号召。
堂下容欢同古芊芊仅扫了一眼,已是齐齐拊膺,赞叹不住。
胥留留一抿唇角,定定瞧着五鹿浑,口唇微开,半晌未有言语。
“若于庄外遇敌,无剑不能自保,则为天命使然,纵死无尤!”
五鹿浑眉头一攒,阖目缓道:“胥女人亦感其言有异,不成轻信?”
五鹿浑一声长喟,扶额必然,亦见无措。
“我如果他,恰逢着几个渊源有自的刺头儿一并寻上门来,必得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将这帮不速之客早早打发了去。如此,方为常情。”五鹿浑一顿,吃吃轻笑出声,“胥女人你且说说,有何体例好教我等马不断蹄离了山庄,带星而往一起奔袭?”
容欢一哼,陡地捉了折扇,猛不丁执扇朝前一点,阴阳怪气接道:“你方才不是还说,楚老将军乃四年前驾鹤西归?怎得抹眼工夫,你就成了命途多舛的孤稺、时运不济的弃儿?本公子看你是阎王奶奶害喜病——心胸鬼胎,阎王爷爷讲故事——大话连篇才是!”
寂静多时,楚锦猛不丁吃吃一笑,凤眼一飞,自顾自朝香台行了几步,后则一个飞身上跃,单臂一抬,直指其父造像。
五鹿浑听得此处,面上筋肉不由一紧,口唇稍开,却寻不出只言片语安抚安慰。
“你我初来山庄之时,楚锦一眼便瞧穿鄙人诳言。”五鹿浑咂咂口唇,又再啜了一口淡茶,“其虽不成缚剑出庄,但是外来拜庄之辈,想也很多。其见多无怪,练就一副老江湖的火眼金睛,倒也不甚出奇。但是,以后其同九位夫人就宝继庵一事所生分歧,连同其与延久王府管事一番言来语往、暗潮深涌,前前后后,我等皆在当场,未曾见其有些许避讳……”
楚锦鼻内一哼,倒也未立时同容欢强争口舌,唯不过濡濡檀唇,黯然退个两步,愁眉未低,拔背含胸。
五鹿浑脸颊一扬,却未几言,唯不过轻柔一笑,阖目点头。这般举止,反令胥留留脊背一凉,莫然生出些个心摧骨惊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