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落,闻人战同古芊芊已是齐声高喝,“山庄以内,不是有你九位娘亲?”
楚锦脖颈一偏,定定朝其父造像瞧了一眼,后则不自发却立窗边,肩背一软,冷声再道:“说甚的‘人有德于我,是不成忘;我有德于人,是不成不忘’。一帮子洒肏娘的泼赖徒,哪个不是饥附饱飏的混蛋羔子?所谓物力有限,民气无穷,一个个的剥皮死像胎,初来求时百样好,厥后拿取万种泼。只因傍上一笑山庄这棵大树,一众游食户便似得了血的烂黄,饭来张口、衣来利市,个顶个的大爷夫人场面。说甚的远近宗仰,不过是杯浮老子膏血,筵列老子骨肉罢了。”
“待旁人晓得八大王一事,楚兄又欲往那边,欲有何为?”
胥留留闻声,颊上一红,赧然应道:“鹿大哥但请言来。”
“即便楚兄今后成了同大欢乐宫普通的武林公敌,又能如何?”
余人初时俱是大眼望小眼,顿口结舌,出声不得。呆呆候了半柱香工夫,五鹿浑方才回过神来,一面摇眉,一面短叹,直冲楚锦施揖回礼,缓声言道:“楚兄,你也对那大欢乐宫晓得一二?”
“老子亲娘说得在理——天不生无禄之人,地不长知名之草。老子既不是甚来世佛祖,又不是其再养爹娘,怎就非得背负上这十里八乡长幼爷们的吃穿用度、嫁娶婚丧?”
容欢眉头一攒,折扇缓开,失神摇了三两回,启唇轻声拥戴道:“我说楚兄,不管如何,府上终归有几位晓事理、明大义的夫人帮衬……”
胥留留一抿唇角,定定瞧着五鹿浑,口唇微开,半晌未有言语。
五鹿浑同胥留留对视一面,后则将腮一嘬,悠悠自道:“一笑山庄本有积善之祐,楚兄未思恪守,却专想着舍善名、毁清誉。这般奇特,鄙人实在瞧不通透。”
“如此瞧来,怕是那宣家兄弟下落,另有隐情。”胥留留眉头一蹙,策画半刻,朱唇稍启,不由焦道:“留留只怕,楚一笑以此威胁,令我等将八音山隐蔽大事化小。”
这话一出,楚锦竟是两手一摊,几要堕泪。
楚锦一顿,吞唾支吾,“老子…老子誓要随心所欲,成佛成魔,为善为恶,何必自拘?”
“故而,即便此回并非郡主被劫,即便我等昨日未能于八音山脚识穿八大王真面……”
“老子所为,不过寥寥数字——物外烟霞侣伴,壶中日月婵娟。老子求的,独一真我尔!”
话音初落,倏的一声,楚锦掌刀一挥,斯须便将造像右掌生生截下。
“许是楚兄欲壑难平,贪名难餍罢了。”容欢自顾自哼笑两声,眼白一翻,手腕一转,接连施些巧力;那折扇若得灵性,倏倏不住环腕疾转。打眼一望,好似银龙护体,仿若玉蟒缠身,实在惹眼得很。
“你我初来山庄之时,楚锦一眼便瞧穿鄙人诳言。”五鹿浑咂咂口唇,又再啜了一口淡茶,“其虽不成缚剑出庄,但是外来拜庄之辈,想也很多。其见多无怪,练就一副老江湖的火眼金睛,倒也不甚出奇。但是,以后其同九位夫人就宝继庵一事所生分歧,连同其与延久王府管事一番言来语往、暗潮深涌,前前后后,我等皆在当场,未曾见其有些许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