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琴之人皆知听琴便能知人肺腑,没有反差的曲子,当然有音乐之美,却也只能熏陶脾气,我若如此便与贩子凡夫无异;阿九,你明白么?”帘内之人的声音一如他富丽的穿着,温和文雅中又带崇高寂然之气,透出叫人不敢涓滴不恭的无形威压。
阿九顿首道:“仆人所言极是,贩子凡夫只为糊口而活着,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目标也永久达不到目标。以是,他们的琴声只能用来自娱罢了,而仆人的琴声却透出了千里之志和宏伟的目标!”
琴调愈转愈高如风雨交集,那快被天幕束缚之人一剑剑凶悍已若疯虎,屋内俄然荡起一股疾风,风帘明丽飘零,帘外之人衣衫飘荡不为所动,他知内力弹琴自是能荡漾成风。
屋中两人俱是沉默,似在尽力聆听那渺渺远去天外的丝丝余音。很久,黑衣人方才缓缓收回沉浸流连之意,悄悄击掌,降落而又恭敬的声声响起:“此曲奥妙,琴声之绝直教人叹观止矣,只是为何前后旋律反差会如此激烈?”
地上铺着一张代价令媛的鲜红素净波斯羊绒地毯,地毯上的图案是用真丝所织成的玫瑰花树,鲜艳的花朵栩栩如生,仿佛便有芬芳花香弥漫而出。
急弹琴声如行云流水气势渐雄,屋内飘零的疾风一缓已恍若舒畅东风,琴声又似在嬛嬛陈述着一个国度从活力兴旺到蒸蒸日盛,泱泱大国,金銮殿中政绩斐然的一代雄主端坐朝堂之上,泰然自如的接管群臣佩服和万国来朝,奇珍贡品琳琅遍及,繁华满目……
急奏一阵以后锋利琴声蓦地一声嘶哑,竟是静止半晌,如浪之声只余渺音绕梁,好像苍山之巅直坠万丈海底,琴调大幅度的落差本是极分歧适常理却因琴意活泼而不显涓滴不当之处,琴意似那被天幕束缚之人已然刺破苍穹逃出升天;停顿很久以火线才再闻弦响,嘶哑的琴声如此一响一顿,如烛火明灭不定,忽强忽弱,然杀伐之意更加浓烈,仿佛琴声一响便是利剑扫世划断一个生灵的命脉,血逃亡魂!
琴韵能让人想起诗经中的文雅句子: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一片如烟乱世遍响过后,琴弦停止。
焚香操琴,古之所来也。
房中的橱窗、几案无不灿艳精美,靠墙一侧的一排雕漆紫檀木三彩柜中,各种金银器皿,陶瓷彩绘,书画名窑,琳琅满目。
帘外听琴之人仍凝立如石不动分毫,然埋没在帽檐深处的眸子却如琴弦颤抖般快速转动,说不清楚是被烛火摇摆地懵懵懂懂,还是被这琴声摧魄惊魂地肉跳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