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一亮，似是震颤，枪尖也是一亮。
......
四周冷风浪荡，吼怒若哭。兵士们个个眼神凶光毕露，固然没人行动，却有一种无声无息阴沉的杀气满盈在两军交兵的疆场。
“剩下的人，能站起来的，就随我去，去救人，去护国！”伴跟着她的长啸，是剑光刺眼，雪色逼人。
随即统统兵士抬起指甲里尽是血和泥土的手，紧紧抓住身侧的兵器。
虽已久经疲累，但近两万人对上一万人，若无变数，胜算稳稳。
“言萧，你去城里告诉乔钰，战事突变，速派兵马。”顾长歌朝着暗处言萧所藏之地的虚空开口，她的衣衿在风里割出凌厉的弧度，长剑划空吼怒若鬼哭。
南番的守势垂垂减弱，比及顾长歌带领千人终究赶到时，南番已损兵又是两千。
俄然又是一只脖子上缠了红绳的黑鸟，在他的视野里缓慢掠过。黑鸟的叫声还是那般锋利，电光火石之间，陈谦凌只觉心中一阵恍忽和不安。
面对节节败退的北齐雄师，宋轶银牙一咬，手中长枪狠狞一挑直指长天。
带血的，狰狞的，火光里淬炼过，冰雪里创冻过的亮光。
身边服侍着的副将重视到他的嘲笑，上前一步点头道：“公子，您看现在？”
“鱼儿已中计...”他的声音微哑，内藏凌厉，随即他幽幽低语道，“放心垂钓就好。”
只要死去的人一如既往地安静，低垂着头颅，似在思虑生命和灭亡这一贯穿古今与宇宙的永久无解的命题。
顾长歌眼角模糊排泄热泪，她直身而立，唇角再一次绽放一抹欣喜的笑意。
方才死去的人眼多数没闭上，绿光模糊幽深的眼眶，浮泛的眺望天空；而早就死去的森森白骨骷髅，混乱地、孤单地横亘在荒漠之上。
然后，连同声音，一齐，直逼民气。
蓦地，有人凝怔在原地不动，瞳孔收缩，半晌张着嘴低下头，视野触及胸前一只充满赤色的乌青箭头，面前暗中代替暗淡，终究，“嘭”的一声，那南番兵士身材倒地。
“很快，就结束了...”
宋轶与陈谦凌对视一眼，嘴角笑容凌厉，眼神却炽热如火。
而北齐，更是折损近五千人。
血光里逡巡的人影，奔驰的人还在搏命奔驰。他们衣衫寥落，尽是血迹和灰尘，不时踉跄几步，眼神错愕也绝望。
因有救兵到来而士气大振的南番军很快清算成队。
笑容里是讽刺，冷视，耻笑，轻视，到最后归于安静。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决计和傲视，在任何时候保持着强大的绝对威压。
一向回旋在头顶的玄色大鸟不知何时已飞走，没有了鬼哭狼嚎般催命似的尖叫声，也没有了眼角那抹殷红如血的红绳。
在他身后，陈谦凌一手持弓，另一只手搭在弓弦上，抬头看昏黑的天涯，乌青云层背后，他仿佛模糊见着透出的辉光一抹，锋利如电，而他，笑意森然。
他的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长枪刺破胸口，嘶吼的声音随即倾泻而出，还带着尚未弥散的惊骇。
“护！”
“救！”
人影一闪，顾长歌悄悄落在疆场火线的一株树上，冷眼瞧着再一次撤退的南番。
身后快马疾走，早就身疲力竭的南番兵士不敢转头，只怕心底最后一丝幸运存活的希冀被狂泻而至的咻咻飞箭给生生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