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听懂了黛玉的威胁,额,不,奉劝――政老爷公然是他儿子的天敌,早读固然没到,但老太太早膳时,却如常呈现在了饭桌上,还带着秦钟。

黛玉在这一日里再次确认了本身的服从,不由垂垂静下心来……

“宝玉没点?”

“……昨个早晨好象浸了点寒气,今早就有些头痛,不能来陪女人读书了。” 麝月低着头轻声复述着宝玉的传话――打袭人出了那事以后,宝玉房里的丫头,不对,满院子有点脑筋的丫头在黛玉面前都规端方矩的。

黛玉听了心头一动,还不待细想,又听得说唤了宝玉的奶娘李嬷嬷出去……李嬷嬷并老太太房里的一个嬷嬷带着人往宝玉房里去了……又有人见着有媳妇领了个小丫头进了正房,润妍说瞧着像是那日与她撕掰臂上花的阿谁……黛玉听到这里,立时将房里的丫头们一一束缚了,再不准她们四下里探听――瞧这风景,竟象是袭人的事儿犯了。这等事,可不是她们这等女孩儿家家好掺杂的。

“薛姐姐点了出《西纪行》,凤姐姐点了出《刘二当衣》。”

黛玉捧了茶在一旁瞧着湘云与宝玉呼喊得努力――到底这会子学问未几,都还诌不出甚么诗句来,只得拿这个赌酒作耍。虽是儿戏,两人争得却极当真,黛玉瞧着风趣,看得待听得台上一声断喝,再昂首看时,见那腰子眼,花鼻窝,顶着红艳艳一个舍利光的鲁智深已在台上与人打将起来,这才晓得五台山上已失了平静……她不由睨了眼陪在贾母身边谈笑的宝钗,特长指在桌下戳了戳宝玉,悄声道:“怎地不陪你宝姐姐去。”

“也得他有空不是。”湘云朝劈面努努嘴。宝玉正拉了秦钟一处谈笑,并未曾留意到这边。

大夏季的,门上用的都是极厚的棉胎帘子,就是窗子也是糊得重绸,黛玉借口屋子里太闷将窗屉子都下了,可屋外同屋里还是普通地静。丫头们沉默地做着各自的活儿,黛玉也拿了件绣活淡心无肠地扎着,不由想起来今个儿早间来:老太太听得宝玉不适时,竟没如平常那般诘问呢――莫不是说,那会子老太太就对宝玉的不适有了本身的定论?

夏季昼短,天还没黑尽呢,寒气就上来了。老太太有些短了精力。赏过了小伶人们,也就散了戏酒。湘云意犹未尽,还要拉着宝玉往内书房里持续。宝玉瞧着秦钟蔫蔫地无甚兴趣的模样,只推说自个儿乏了,就欲脱身。湘云那里肯,仗着吃了两盅酒,拉着宝玉不放,大着舌头嚷着还要与宝玉再战三百回合。倒让贾母瞧着好半天的笑话,才吩嘱丫头们上前谨慎撕掰开他俩,各自送回房去。

黛玉听他话里有话,知是另有前情,却也懒得接话。幸亏那厢湘云饮了罚酒,又来寻宝玉报仇,一时却将这话岔了畴昔。

――我想说的是,此段出自《牡丹亭》,呵呵,大师都懂的,是不是……

院子里更加静得吓人,久久地……没有喝骂声,没有板子声,却不知为何更加可怖。黛玉斜乜着紫鹃手里的绢子,已被她扭得不成形,偏她还一无所觉。待那阵伴着哭泣声的狼籍脚步一起往院外去的时候,黛玉就瞧着那绢子被紫鹃的指甲生生就撕出了条口儿出来。丝线一散,那绢子上绣的花儿立时抽作一团,再不复古时模样……黛玉轻叹口气,这绢子,是再不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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