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在庄头大院的西北角上,原是为了那些来买米粮的行脚商落脚加盖的,跟庄头大院共着南院墙,上头开了个单扇小门,院子的大门开在西边。因是给行脚商盖的,也说不上甚么制式,院子中间还乱七八糟得搭着些窝棚。许嬷嬷得了李纨的意义,又见巧娘子一家行事端方,偏碰上如许的难处,就做主选了这处院子买卖不当买卖地卖予了他们。巧娘子一家下力量清算了几日,将那院子里搭的窝棚都拆了,质料都堆在后院,等着开春搭个鸡舍也好。这院子靠着南墙是一排四间倒座房,东边一排三间房都是各自开门的,西边因开着大门,就只两间房,南房有五间,中间三间是通间,摆布各两间单间。南房背面是厨房和后院,后院里另有口甜水井,原是为了行脚商们饮马饮驴便利挖的。因行商来时多是秋末或夏初,故这院里只南房三间通间通着背面厨房起了炕,别的屋子都不通火。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种着两棵柿子两棵枣树,后院另有棵花椒。这院子北边是一片荒地,原也派过甚么用处,现在还散堆着些石块石子,胡乱长着些藤草。许嬷嬷做主,把这从后院开端到小树林边的这一亩多点的荒地也一同卖给了他家,也没折甚么银钱,摆布都是荒着,有人拾掇拾掇或者还能有些出息。巧娘子跟孙大宝两个像得了天赐,也不惧寒凉了,赶着从塌了的旧屋里把能扒拉出来的都扒拉了出来,借了庄子上的车都给拉回了新宅子。许嬷嬷又去看了一趟,院子清算得利索洁净,那里还是本来的破败模样,遂笑道:“若一早就是如许儿的,我可很多要些银钱!”这院子本来偏僻,连枣子柿子熟了都引不来人,只便宜了那些鸟雀松鼠。又见屋子空荡荡的,干脆好人做到底,让人从庄子上拉了几车没用的桌椅板凳、橱柜几案来,都是杂木的,天然入不了许嬷嬷的眼,对巧娘子一家来讲倒是雪中送炭了。

雪大寒重,连宫中贤人都下旨免了百官大朝,各城粥厂已开,缺衣少食之人顶不得风寒出不得屋而至饿死的事却还是每日都有。一件件一桩桩再如何萧瑟催泪,待书于史乘时,不过一句“民死众”罢了。

孙大宝进屋的时候,就瞥见他家婆娘正坐在炕沿上乐,拍拍身上的土,往桌边的条凳上坐了,问她道:“你一小我瞎乐甚么呢?”巧娘子便把本身刚想的事儿说了,孙大宝也乐了:“也不能那么说,我们还欠着银子呢。”巧娘子点点头,道:“我内心记取呢,只不过那么想来一乐罢了。你返来了?没旁的事儿了?我下晌还去庄子里帮陈婶子她们做腌腊。上午刚给调好料。”孙大宝挠头道:“行,你去吧,反正家里也没啥事。你们作坊也没甚么人干活了,我们占了那边干活呢,我吃了饭也得畴昔。闲着也发慌,能帮上点忙也好。”巧娘子往外看了看,道:“几个娃子呢?该用饭了,还跑哪儿瞎玩去!”孙大宝冲外头喊了声:“用饭了!”又对巧娘子道,“小二被庄头叫走了,大牛也在庄上吃了,小三小四呢?”巧娘子道:“跟小五小六都被陈婶子留在厨上吃了,说今儿要运好些猪肉来,本来我也留下那边吃的,想着你们午餐还没下落呢,才返来的。小七一早就被秋嫂子抱去跟她家虎子一起玩去了,早晨睡觉我再去抱返来。”孙大宝笑道:“合着就咱俩啊,也行,可贵平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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