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回到贾母院子,贾母正跟王夫人几个说事,黛玉便回本身屋子去,却见宝玉带着袭人在那边等着。见黛玉来了,忙起家拉了她手,牵至桌边,只见上头放着个水晶盘子,盘子里三颗荔枝。宝玉道:“我特让寻了这盘子出来盛它,可都雅?这东西水甜,你自来不爱荤腥,倒喜这些生鲜东西,我这就给你拿来了。”黛玉感其情意,笑道:“我倒是方法你的美意。只是这荔枝性热,我偏又轻易咳嗽的,不好多吃它。”见宝玉悻悻然,心下不忍,忙又道:“倒是你这盘子配得风趣,不过我想来,这壳子绛红,水晶盘子衬着它倒显寡淡了,如果用玛瑙的碟子只怕更风趣呢。”宝玉听了如获珍宝,拿扇子敲了头道:“公然公然!听mm说来,公然如此!我这就去换来!”说了就要往外去,袭人忙拦了他道:“林女人不过是那么一说,二爷也别想起一出是一出的。那些个玛瑙翠玉的碟子现在不晓得收在那里呢,都这个时候了,如何寻去。现在太太正在老太太那边议事,说不得事了了就得寻二爷畴昔呢,着仓猝慌地弄起这些来,又要惹一通说道。”黛玉也道:“袭人说得有理,那里就在这会子了。再说了,这东西又娇贵不耐久放的,我又不吃它,你就拿了归去,明儿再寻了碟子也好。”宝玉只觉本日事事没些意义,又不好跟黛玉撒气,便冲袭人道:“让你寻来就去寻来,甚么不晓得放在那里,就那么两间屋子,有多难找?!”袭人见他动气,不敢再多劝,只好带了人回宝玉房里去寻那碟子。她刚去,这头王夫人就遣了金钏儿来寻宝玉,金钏儿笑道:“我说呢,这会子再不会在本身屋里的,直接来这里,省了趟腿工夫。”宝玉笑道:“倒是你晓得我呢。”黛玉也道:“下回就不在这里,让你白跑一趟!”金钏儿笑道:“那再不能的,我们二爷啊,林女人就是想撵也难呢。我们二爷会变着法儿作揖告罪。”黛玉晓得她又说前两日两人拌嘴宝玉赔罪的事,便啐她一口,转了话头道:“你吃不吃荔枝?”金钏儿一愣,好似没听明白那话,宝玉也笑道:“你今儿这般聪明,没旁的赏你,这荔枝给了你吧。”金钏儿这才晓得不是谈笑,忙道:“常日里也没少得二爷跟女人赏,这东西却不敢领,太金贵了些。”黛玉见宝玉这晚事事受挫,恐怕又要心气不顺,便开口道:“那这么办吧,我们一人一颗分了吃可好?”宝玉一听,大喜,忙点头道:“就是就是,那就如此了,这么说来就是我跟林女人吃荔枝呢,赏了你一颗,便是太太问起来也是无碍的。”说了就拈了颗递给金钏儿,金钏儿笑眯了眼睛道:“归去说了,她们非得恨死我呢!”宝玉又拈起一粒,剥了壳子递给黛玉,本身才拣了剩下一粒吃了。袭人总算寻了那缠丝玛瑙碟子来,却只剩雕漆渣斗里片片果壳,又拿这碟子盛哪个荔枝去呢。
李纨与贾兰也用了晚餐,正在说贾兰学里的趣事,却见黛玉带了雪雁来了,便又往她身后看去,黛玉笑道:“嫂子别看了,就我来了。”李纨便给她让座,又让看茶,笑着道:“这不饭不茶的点儿,说说看,来做甚么来的?”黛玉乐道:“嫂子这话!可见我们的名声都被四mm废弛了!”又说两句,黛玉让雪雁把一个小小匣子放到了桌上,略有些羞赧道:“我真是没脸翻开!只是想着这东西也不轻易得的,就借花献佛给兰儿送来了。”说了揭开了盒子,里头恰是两颗荔枝。李纨忙笑道:“你这可有甚么没脸的!传闻宫里朱紫也只得一颗御赐呢,你这一脱手就是俩,该是大大有脸才是。”黛玉更加羞了,气呼呼道:“嫂子羞我呢!这虽是我得的,却到底也不算我的东西……这么拿来给嫂子……我也不晓恰当不当,哎呀,我也不晓得如何说。”黛玉一贯口齿矫捷,这回这般支吾,李纨天然晓得她的意义。这是王夫人那头得的,黛玉得了,倒是从贾母那边来的,李纨跟贾兰倒是连丝儿风都没闻着。黛玉这么送来,是她的用心,却也不知是不是更刺了李纨的眼。了然此中枢纽,李纨便对黛玉笑道:“这话可难明了。这么说来,这菩萨也没法拜了,虽是我拜的,那香却不是我做的,那供品也不是我种的,弄了半天,每天礼佛上供的竟是在替香铺子果子局忙活呢!”黛玉听了这话笑了起来,却还是不美意义,便站起了身道:“我就为这事来的呢,这就走了,嫂子也别跟旁人说了,怪臊人的!”说了也不管李纨留不留她,只带了雪雁又仓促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