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这日从衙门里返来,也没在外书房跟那帮清客闲谈,直往内院去了。王夫人刚在小佛堂礼完佛,就听丫头报导是老爷来了,便起家相迎。贾政进了屋子,金钏儿玉钏儿服侍着擦洗一番,又上茶坐定,这才提及话来。贾政正与王夫人提及几今后驸马府的宴请,就见彩霞从外头捧了个冰纹粉晶的盘子出去,上头铺了层碎冰,冰上几颗红艳艳的果子。贾政见了奇道:“刚热这么一些儿,如何用起冰来。”王夫人笑道:“还不是这几个果子闹得,怕搁不住,才弄了点出来放着。老爷尝尝。”贾政细看之下,更讶异,道:“这是荔枝了!如何我们府里也得了?听朝里说统共来了三五十盆,不过挂了百十来个果子,这头茬儿外廷只周家得了两颗御赐的。”王夫人笑道:“御赐的是还没得着呢,这是我嫂子让人送来的。也没多少,给老太太那边送去了大半,又往大老爷那边和东府送了些,余下这些留着老爷尝尝鲜。”贾政拈须笑了笑,才抬手捡了颗,边上彩霞正要接畴昔剥开,贾政拦了道:“你们不懂,这荔枝不说吃,剥起来也是个雅事。海山神仙绛罗襦,红纱中单白玉肤……”抬眼看了看几人,把那荔枝又放下了,转头道:“算了,你们也不晓得这些,闲坐干吃的,又有甚么意义。我还去外头跟他们说事,晚餐就送去外书房吧。”说了站起家怅欣然走了。王夫人见贾政这般,大抵晓得些意义,便让人将那荔枝清算好了原样送去了外书房。
李纨与贾兰也用了晚餐,正在说贾兰学里的趣事,却见黛玉带了雪雁来了,便又往她身后看去,黛玉笑道:“嫂子别看了,就我来了。”李纨便给她让座,又让看茶,笑着道:“这不饭不茶的点儿,说说看,来做甚么来的?”黛玉乐道:“嫂子这话!可见我们的名声都被四mm废弛了!”又说两句,黛玉让雪雁把一个小小匣子放到了桌上,略有些羞赧道:“我真是没脸翻开!只是想着这东西也不轻易得的,就借花献佛给兰儿送来了。”说了揭开了盒子,里头恰是两颗荔枝。李纨忙笑道:“你这可有甚么没脸的!传闻宫里朱紫也只得一颗御赐呢,你这一脱手就是俩,该是大大有脸才是。”黛玉更加羞了,气呼呼道:“嫂子羞我呢!这虽是我得的,却到底也不算我的东西……这么拿来给嫂子……我也不晓恰当不当,哎呀,我也不晓得如何说。”黛玉一贯口齿矫捷,这回这般支吾,李纨天然晓得她的意义。这是王夫人那头得的,黛玉得了,倒是从贾母那边来的,李纨跟贾兰倒是连丝儿风都没闻着。黛玉这么送来,是她的用心,却也不知是不是更刺了李纨的眼。了然此中枢纽,李纨便对黛玉笑道:“这话可难明了。这么说来,这菩萨也没法拜了,虽是我拜的,那香却不是我做的,那供品也不是我种的,弄了半天,每天礼佛上供的竟是在替香铺子果子局忙活呢!”黛玉听了这话笑了起来,却还是不美意义,便站起了身道:“我就为这事来的呢,这就走了,嫂子也别跟旁人说了,怪臊人的!”说了也不管李纨留不留她,只带了雪雁又仓促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