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秋跟墨雨得了许嬷嬷给的冰晶,也是享了凉意,两边婆家见这两人虽出了府嫁到了庄子上,仍得主子奶奶的欢心,冬赏皮衣夏赏冰的,天然更给两分尊敬。独许嬷嬷倒又添了一桩愁事,这冰晶这般经用,本身也用不了那么很多,总没有大夏天关起门来穿大氅的事理,这可如何是好呢。
气候酷热,巧娘子几个把厨上的事都安设完了,也到了点灯的时候。一边的妇人道:“明儿小二那边是要烙饼呢还是要包饽饽?”巧娘子笑道:“这几日那些青玉麦和土芋番薯都有人要,就还这些吧,一煮一蒸的事儿,多便当。这大夏天的,实在难为大师伙儿了。”另一个妇人笑道:“你这么客气何为,又不是白让我们做活的。摆布灶火都要开,又是大管事跟庄头都点了头的,我们也得些琐细花用,都得好处的事,你可就别瞎客气了。”几个都拥戴,又有一个年长些的道:“要提及来,巧娘子你家的娃子真是个顶个儿的灵巧,只要一样,这大日头底下,小二挑那担子一日来回两趟,虽挣几个铜钿,实在是辛苦。”边上陈婆子道:“是了,小五小六跟着上半日课,下晌还都来厨上帮手,我让他们找风凉处所玩会子去,还不肯呢。”巧娘子感喟道:“入了夏老是不好过,本年已好多了,餐餐管饱,另有甚么可抱怨的!只是早晨热得很,睡不大好。”有人便问:“你没使甚么体例?”巧娘子道:“我日日把那薄荷熬一锅汤出来放凉了,晚边睡觉前都让他们蘸了擦身上,这么一来,丁点风都是凉飕飕的,轻易睡着些。只是这个东西管不了多少时候,一觉热醒了,一个个还都跟班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世人道:“到底还是你有体例。”边上一个媳妇道:“一年总要热些时候的,下晌有风的时候在院里那大树底下补一觉就得。”陈婆子道:“你说的轻巧,你家的倒是日日不落在那边占个坑,巧娘子家的从上到下哪有一个得闲的。就是小五小六都如许,小三小四一个从早就在作坊里了,另一个去余先生那边学半日书,下半日还来作坊一同做活,半日也能做出几双来,比那些手脚笨的婆娘们一日还做的多。”那媳妇便笑道:“这肚里下的种就不一样,有甚么体例,我倒也不敢盼着我家的娃儿跟小三小四他们比呢,只要比二狗子他们几个费心些就好了。”说的世人都笑起来。总算都清算得了,又拢上了火,各处检察无误了,才散去。
巧娘子让孙大宝从速拿了两个木盆子出来,又用大巾子裹了把那冰块取出来分放成两盆。也是许嬷嬷早有筹办,这桶子里另有两指宽的四五块碎冰子,恰好拿来做甜汤。孙大宝搬了那冰块放到堂屋里,打量了好一会儿,咂咂嘴道:“乖乖,富朱紫家的东西,连冰块子都跟我们见的不一样,如何这么透亮,又这么沉呢。”又转头对几个娃道:“今儿就都睡在这边东西屋里吧,就两盆冰,大牛二子和三儿小四就睡西屋,床铺都是现成的,这会子先拿艾草绳索熏一熏蚊虫去,别好好的凉风凉快一觉被蚊子给搅了。”几个都没二话,从速找东西去了。巧娘子在厨上,烧好的水倒是现成的,只是家里现在不如何开仗,连个绿豆汤水也没有。想了想,就把那一把薄荷略捣了捣,浸在凉开水里,又把常日里泡水喝的酸模也掐碎了浸上。这又出去催世人去沐浴,――两个大缸子盛满了水在大日头底下晒了一天了,火烫,舀出来兑上井水冲刷。这是巧娘子立的端方,井水凉,不准直拿阿谁沐浴,顶多抹把脸风凉下。忽的得了冰块子,本来抻着不肯睡觉的娃子们都赶着去洗了。巧娘子本身提了水到后屋里洗。待都清算好了,揣摩着那两样也差未几浸出味儿了,拿细篾篓子把渣子都滤掉,拿大陶盆盛了,放出来饴糖水和蜂蜜,搅匀了,刚想把那几块冰块搁出来,却忽的发明,这么些时候了,那几块冰块子竟没如何化开。心下不解,想了想,只拣了一块搁那水里头,不一时,目睹着那陶盆外头就出了一层“汗”,再看那边头的冰块,还没化净呢。心道一声乖乖了不得。忙把剩下的冰块子拿个小藤筐盛了,还搁到那大冰盆子里头。这才把那盆酸浆甜汤端到了堂屋里,一声呼喊,娃子们都等不及地跑过来。拿舀子舀了碗里,捧在手里喝一口,酸甜透凉,真如甘露洒心。喝了浆水各自歇下,倒是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