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平儿拿捧盒装了块卧牛澄泥砚给李纨送去,却见几位女人都在,便在外头将东西先给了素云,又低声说了两句,素云会心,先拿回了本身屋里,世人只当是她两人来往也不觉得意。李纨见平儿来了,扬声道:“你来的正巧呢,来给你奶奶挑几件吧,省的我跑一趟了。”平儿进了东屋,便见几位女人都围坐在桌边,四周密匝匝站着随身服侍的大丫环,桌上堆着几个匣盒。走近看时,竟尽是各色珍珠宝石,晃得人眼睛疼。三春跟黛玉正挑着看,不时批评谈笑,女人家少有不喜好这些东西的。平儿跟了凤姐这么些年,也很有几分见地,见那样样不似凡品,便笑道:“大奶奶喊我来做甚么呢?”李纨笑着指着那桌上道:“这些艳彩石头,让女人们挑了镶金饰戴去。若少了你奶奶的,只怕她又要喊冤,到时候眼泪鼻涕地到老太太跟前哭我不疼她。趁早给她挑上一份,也省了老太太一身衣裳。”世人都笑,平儿也笑道:“我们奶奶再不懂事也不能对大奶奶说出如许的话来,刚还说要贡献大奶奶呢,只是怕大奶奶这里东西都没地搁,只好先收在我们奶奶本身库里了。”李纨大笑,拉了平儿笑道:“快让我看看,你这丫头舌头如何长的,竟比凤丫头还聪明了。”到底平儿也不敢替凤姐做主遴选如许的东西,李纨无法道:“不过是些石头罢了,比平常的长得都雅邃密些。你既不敢,我做主挑了也罢。”完了又替黛玉和三春挑了几样,又筹议款式,待都定了,拢共连着挑好的宝石珍珠赔上些赤金白银让人拿了花腔找金匠做去。
李纨这做了几日散财孺子,又有端庄花消找上门来。原是庄上的事,那草田庄西北边很有几座山,离得近的有两座一大一小相连的,不知甚么年代就归了人了。那家也是王府一脉,只现在传了几代又不是嫡枝,也没了当年的风景。面前先人里出了个能顶门立户的,也当家做主起来,认定这会子是个风云际会之时,唯乘风破浪顺势而起方是正路。交友了些人,想跟着做些奇迹,只没那么些本钱。再三迟疑,把主张打到了这个庄子上来,现在挂牌待沽。草田庄上也得了信,庄上闲话时,打和生道来的苏大夫道那两座山气势大好,若能买了归入于庄上风水大有好处。也不知是不是打趣话,闫钧却上了心。他想着这草田庄虽不能说小,只是地步不丰,出息有限。主子眼看着不着紧端庄租子,倒更好常日里百般花俏出产。若能把那两座山也圈出去,旁的不说,多些山货,想必也是主子乐见的。心下想定,便寻了许嬷嬷商讨,许嬷嬷听了也甚觉有理,又着了人去问详细。这才来同李纨讨主张。
且说凤姐跟平儿打住了闲话,才又提及闲事来,方道:“我方才想同你说庄子的事儿呢,就这么给岔了话。”平儿便问:“甚么庄子?”这话就赶到了李纨身上,凤姐道:“我看大嫂子自打打发了人去侍弄陪嫁庄子,倒是得了很多的好处。一个南边的小贫庄子换了个信王妃赏的大庄子不说,还三不五时地有些贡献,东西虽说不上金贵,耐不住次数多,我看老祖宗也念她的好,更连带着兰儿都多得了几分欢心。我想着是不是我们也把陪嫁庄子弄一个出来本身管着看看。”平儿想了想,才道:“奶奶现在的庄子都不消本身操心,只等着收租子就成了。如有甚么想要的,打发人出去说一声,还怕他们不贡献来?大奶奶整日里就那么点事件,大半的光阴不是歇着就是做些针线打发日子,有个庄子管也当消遣了。且大奶奶陪嫁的庄子本就小。奶奶这里全部府里的事情,大大小小一天不得上百件?就这么着,还不得好好保养身子呢,那里本事烦再亲身去管个甚么劳什子的庄子。再来,大奶奶那边替她管庄子是她本来的贴身嬷嬷,那是自梳了打小奉侍大奶奶的,无儿无女,天然一心替大奶奶运营。我们这儿,哼,说句不好听的,奶奶能拜托谁去?怕不是都打着咬上一口的主张呢。”凤姐听了低头不语,指尖悄悄敲着桌面,平儿晓得这是她想事儿呢,也不吵她。好一会儿,便听凤姐长叹了口气道:“倒是我鲁莽了。你说的非常,是我欠了考虑,只见着好处忘了难处。这事儿就先搁着吧,待我想到了妥当的体例再说。”又不由感喟道:“大嫂子真是好福分,有个家底丰富又专疼她的娘,事事替她安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