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笑道:“二姐姐,你只怨我说话没个遮拦,却不骂我心性不好。可见你原是同我想的一样的,不过是不说罢了。”
可这一代代下来,都把恩情当作该当,倒把当主子的本分丢了。一个个只顾着争权夺利,哪儿有好处往哪儿赶,气急了连主子也敢算计欺哄,当年的祖宗们那里能想到本日!
闫嬷嬷传闻要把常平两口儿调去庄上,游移道:“奶奶,这么一来,在这府里可真没甚么能用的人了,这今后……”
探春叹道:“一个个都忙得恨不很多长出两只手来,另有轧闹猛添乱的。”又问,“兰儿也去了?”
李纨笑道:“我正要说,你已经明白这意义了。万事到头,还是要回到这个实去。若落于人身上,还是‘心力’二字。心力不敷以御事时,便是勉强为之,也不免还是一场空。”
迎春恍然道:“恰如水兴波澜了,起起伏伏,总走不脱阿谁水面。”
李纨点头道:“你算算,当时候多少主子多少主子?现在多少主子多少主子?当时候多少进项,现在多少进项?实在是赚银子的越来越少,花银子的却越来越多了。再一个,开初定的那很多端方,一则也是为了让主子们跟着叨光的意义,二来当时候跟着的人都是从苦日子里一起熬过来的,得点好处也是该当的。
李纨道:“就是那句‘企者不立,跨者不可’了。方才说了,现在府里的景象,要勉强保持昔日定下的端方,实在是力有不逮。若非自家先收起来,恐怕到时候要成大祸。喂惯了的豺狼断了食,哪有不反噬其主的。
迎春笑对李纨道:“我晓得嫂子也不会是专门来给我讲家务事的,定有别的话。”
一时去祭祖的也返来了,先去见过贾母王夫人,才各自归家。贾兰进了门,先被闫嬷嬷领去沐浴换衣。刚换了衣裳出来,就听外头道“二女人、四女人来了。”
贾兰道:“如何?律法可就是这么规定的。”
李纨道:“上回不是都说了,到老太爷冥寿那会子,就得放出几家去。现在看来没人肯呢。就算我们不吱声,说不定都要被打主张,干脆干脆些儿,你们都去了吧。我也不短人服侍。碧月素云我都还留两年。”
迎春点头对李纨道:“原听人说‘何不食肉糜’,现在面前又见着两个。”
李纨点头道:“平常只一句‘进的少出的多’,究竟如何,却不深知。这回协理府务,少不很多少要经手一些,窥一斑而知全豹矣,非我言过实在,实是真事。
迎春道:“这也不是一日两日一时一刻的事了,二嫂子她们管家这好久,莫非会不晓得?你却去出这个头,我们本不是这里的,又是何必。”
李纨点头:“晓得本日祭祖,明天晚边赶返来的。”
迎春皱眉道:“‘岌岌可危’?不至于吧。”
回到稻香村,闫嬷嬷同碧月上来服侍,李纨见他俩一脸忧色,遂笑道:“我并未曾那么劳心,不过日日畴昔应卯罢了。你么毋需担忧。”
迎春叹道:“你这性子啊!”
这只庄子一件,另有府里百般采买的呢?库上的呢?更别说另有借了主子名头在外争买地步欺行霸市的了。这此中积弊之重,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