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候,东平王又奉了圣旨来宣,倒是要将贾府人犯马上带回大理寺鞠问。大理寺大牢里可关不下这很多人,只好先将贾府的主子们先押往大理寺,余者皆迁往府狱待审。
到了处所,里头还留着两房主子,他们也不知外头的事,见主家来了便出来相迎,屋子本是常在打扫的,略清算了下便得住了。李纨又叮咛做了热汤热饭来,几人吃了再说。
邢夫人一张脸又红又紫不知如何是好,却听一旁傅秋芳道:“我们方才并未验过啊……”
平儿一想也只要如此了,内心便欢畅起来,想着或者凤姐无事,才有此筹划。
林如海沉沉点头:“恰是这个才……唉!甄家抄家后,将部分罪产送到了贾家,照说来该是你二舅母接下的,也不知你二舅知不知情。”
她又出不得门,便将衣裳上头都缝上笺子,包做两个承担,让两个老仆赶了车去,又拿了一袋子的散碎银两用于办理。
大理寺中关审的多是有官爵者,尚未经审的狱卒狱监也不敢过分冒昧,谁晓得这些人到底有几个会出去,这时候获咎了未免划不来。如果待经审科罪了的,那才是狱卒们发财的机会。
黛玉面色惨白,一语不发,林如海见她如此,又是欣喜又是心疼。这女儿家听了如许大事,没有哭着乱做一团,更没有不知轻重地求本身这个当爹的想体例救人,可见是个内心明白的,正该欣喜,只是这越明白的岂不也常是越难过的?是以心疼。
平儿便在一旁给巧姐儿解释,李纨自唤了人出去,叮咛去买青布称棉花来。
黛玉见林如海应允了,正待下去摒挡此事,俄然想起来道:“对了,方才爹爹所言,那大嫂子现在倒是……”
这诏狱内长年不见甚日光,墙上只开着脑袋大一个小洞还蒙着铁网,且那开着洞的墙在东西两列牢房中间,只模糊能看出天明入夜来罢了。牢房内一个土炕,上头铺着稻草,角上堆着块看不出色彩来的破毡。虽历朝历代皆有犯人衣食洗宿等规定,到底也没几处真能谨遵不怠的。
黛玉晓得林如海的,如果能伸手天然也不会袖手旁观,现在听了事情原委,不由叹道:“这……那二娘舅那边……”
黛玉强忍了泪道:“现在、现在正值天寒,我一会儿叮咛他们备些御寒之物,爹爹能够让人送去?”
巧姐儿道:“用布?大伯娘,我箱子里有皮料,另有厚缎子,你拿去用吧。”
待用过了饭,李纨才道:“现在太太他们都被押到大理寺了,我们还需办理些御寒的衣物和吃食送去才好。”
几人传闻如此,略送了口气,又脱手做起棉鞋来。
林如海又叹道:“照着此前圣上之意,恐怕也没有要将贾家连根拔起之意。到底现在七皇子天生颖慧,大得圣心,若把他娘家除尽,于他将来也无益。再则那兰小子实在是个有本事的,圣上正要用他,不好寒他的心。另一个,珠儿媳妇畴前家人,现在在内六部掌着圣上几处荷包子,也大有香火情的……”
邢夫人那里会不晓得傅秋芳心机,只这时候她内心乱得很,实在顾不过来。反朝着那些狱卒问道:“别的的人关哪儿了?甚么时候鞠问?”
女犯那头亦然,只几人头上金饰皆被除下,又大抵搜了身,干脆未曾非常摧辱。她们不比贾赦贾琏,还是待审之人,故此也不消换上囚服,总算大幸。虽是如此,只进了牢房,闻着那股阴暗霉腐之味,邢夫人便忍不住干呕起来。狱卒见状,仓促出去,一会儿却过来两个鬼婆一样人物,抓了她的手一通乱摸,皱着眉头将她一把甩到了地上,啐道:“呸!扰姑奶奶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