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然,像是有调皮的孩童不慎打翻了一碟猩红的朱砂,混入了墨中,越洇越阔。
到底他们在决定做这件事情之前,已经做足了最坏的筹算。
小仙手足无措地跟在她身侧。
大理寺走水,实属罕见,家家户户闻言均掌了灯,有人披衣出门探着头看,三五聚在一处,不时就变得喧闹起来。
“大理寺走水了……!”
看着面前这张清楚还只是个小女人模样、却有着与春秋不符的决然与倔强的脸庞,福康安的心神恍然一震。
而住在大理寺劈面前府胡同里的几户大户人家,当即遣了主子们提桶端盆,帮着官差们一同就近解火。
急乱中,福康安上马揪住了大理寺中的一名官差问:“怎会俄然起火!”
“这个时候你去大理寺干甚么!”福康安急声说道:“提审的人说不准已经到了,你莫不是想一同进宫?皇上正值大怒,你想送命不成!”
景仁宫先前没有体例直接对他动手,怕得是和珅一旦出事,他们会成为甲等的怀疑工具。可现在刺客进宫使计,和珅在宫中几近再无信赖可言,此时不管是有甚么‘不测’产生,恐怕都是一个顺理成章!
半晌后,福康安大步追了上来。
能活,必定要用竭尽所能地活;不能活,则也不必惧死!
“我陪你一起去!”
他话未说完,便被福康安打断了。
“此事尚不了然,你如此打动行事,只会乱上添乱罢了!”福康安豁然抓住她一只手臂,将她拦住。
“可有以供追随的线索?”此次问话的是冯霁雯。
数日前廷审,和珅虽尚且没有洗脱罪名,可紧接着几剂催化冲突的药下来,此时在皇上心中怀疑最大的清楚是景仁宫无疑!
而一样是哪一种成果都足以翻盘的景仁宫,此番确是借了一把极锋利的刀!
她二人乘一辆马车,福康安带着福英各骑一匹马在前面打头,一起奔驰在夜色中,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见他反应,官差害怕地答道:“宫里奉旨前来提审的大人们非死即伤……大理寺已派人前去京衙变更听马前去缉捕,去宫中报讯之人方才已快马加鞭地进宫了——”
他几近是不受节制地松开了她的手臂。
冯霁雯听得福英所言,当即撩开了马车帘看。
“他们必是暗下同白莲教达成了和谈——今次反贼刺杀圣驾是真,十一阿哥身先士卒护驾是真,而借机坐实和珅背叛的罪名更是真……”她眼神忽明忽公开自语着,额角的盗汗密密麻麻。
让杀手假扮白莲教教徒当然有能够,可这个别例太笨不说,还极有能够被拆穿、抓住把柄。
不待他们做出判定,已有更夫飞奔着敲锣奉告。
若不然,在云南之时,他腿上的伤是如何落下的?
景仁宫难保不会为了包管万无一失,而在皇上发落之前就抢先将统统变故撤除。
刺客入宫行刺,宫中为何却要连夜提审和珅?
说她蠢她还不承认!
福康安宁睛去看,在邻近他们不远处,不知何时起了一团火红。
“恰是皇高低旨提审入宫的和珅……”
夜色乌黑似墨,浓烈而温馨。
“太太……”小仙一时站着没动。
冯霁雯转头看着他。
“你不是向来信他吗?你们先前的打算不也都是那般地周到精准?众所周知,他既然有着超乎凡人的聪明,那必定就晓得自保,必定也晓得如何能够化险为夷——”他的语气仍然很焦急,却带了一丝可贵的欣喜,还夸了和珅一番,他诡计让冯霁雯沉着下来:“你这般冲撞,反倒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