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两人离了金华,向义乌行去。青青沉着脸在前,袁承志跟在前面。
小慧对袁承志道:“承志大哥,你多多保重。”袁承志点头道:“见到安婶婶时,说我很挂念她。”小慧道:“妈晓得你长得这么高了,必然很欢乐。我去啦!”施礼告别,追上黄真和崔希敏,向西而去。
袁承志也跃上墙头,悄悄握住她左臂,低声道:“青弟,他们公然暴虐。不过,三爷爷毕竟是你外公。”
青青见他说得在理,非常焦急,哭道:“那如何办呢?”黄真道:“我意义是把令堂尸体在这里火化了,然后将骨灰奉上峰去安葬。”说到这件事,他可一本端庄,再不胡言乱语了。青青固然不肯,但除此以外也无别法,只得含泪点头。
到了金华,两人入客店投宿。青青上街买了套男人衣巾,又改穿男装。袁承志知她匆急离家,身边没带甚么钱,乘她外出时在她衣囊中放了两锭银子。青青返来后,撅起了嘴,将银子送回他房中。
黄真指着袁承志道:“他是我师弟,你叫我老伯可不敢当,还是称大哥吧。”崔希敏向青青直瞪眼,心想:“如许一来,我岂不是又得叫你这小妞儿作姑姑?”青青向袁承志望了一眼,竟然改了称呼,道:“黄大哥的说话,小妹自当遵依。”崔希敏悄悄叫苦:“糟糕,糟糕,这小妞竟然诚恳不客气的叫起黄大哥来。”
袁承志心头一惊:“本来她是爱着我。”他平生第一次明白少女的和顺,心头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又是甜美,又是惭愧,怔怔的不语。
正自对峙不决,忽听得脚步声响,一个青年农夫扶着一个老妇走进亭来。老妇身上有病,哼个不断。那农夫是他儿子,不住温言安抚。青青见有人来,便收泪不哭了。
袁承志在破庙中找了一个瓦罐,等火熄尸销,将骨灰捡入罐中,拜了两拜,悄悄祷祝:“伯母在天之灵固然放心,小侄定将伯母骨灰送到华山绝顶安葬,决不敢有负重托。”
这天傍晚到了义乌,青青找到一家客店投宿。袁承志跟着进店。
袁承志奔进凉亭,见她已满身湿透。当时气候正热,衣衫薄弱,雨水浸湿后甚是不雅,青青又羞又急,伏在凉亭雕栏上哭了出来,叫道:“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这天早晨她出去做案,在一家富户盗了五百多两银子。第二日金华城里便轰传起来。袁承志料知是她干的事,不由暗皱眉头,真不晓得她为甚么莫名其妙的俄然大发脾气?如何对于实是一窍不通。软言相求吧?不知怎生求恳才是;弃之不睬吧?又觉让她一个少女孤身独闯江湖,未免心有不忍。想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
袁承志心想:“装假干脆装到底!”运气闭住了手上穴道。青青一摸他手,只觉一阵冰冷,更加慌了手脚,忙道:“你如何了?如何了?”袁承志大声嗟叹,只是不答。青青急得又哭了起来。袁承志嗟叹道:“青弟,我……我这病是好不了的了,你莫理我。你你……本身去吧。”青青急道:“如何好端端的生起病来?”袁承志有气有力的道:“我从小有一个病……受不得气……如果人家发我脾气,我内心一急,立即会肉痛肚痛,哎唷,哎唷,痛死啦!明天跟你的五位爷爷相斗,又使力短长了,我……我……”
黄真怎想获得这浑小子肚里在转这很多动机,对青青道:“令堂遗志是要与令尊合葬,我们总要完成她这番心愿才好。但不说此处到华山千里迢迢,棺木难运,就算棺木到了华山脚下,也运不上去。”青青道:“如何?”袁承志道:“华山山岳险要之极,武功稍差一些的就上不了。运棺木上去是决计不成的。”黄真道:“别的有个别例,是将令尊的遗骨接下来合葬。不过令尊尸体已经安居吉穴,再去轰动,仿佛也不很安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