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人行了十几里,天气全黑,又饿又怕,正狼狈间,张康忽道:“公子,你瞧!”张朝唐顺着他手指看去,只见远处有一燃烧光,喜道:“我们借宿去。”
二〇〇二年四月于香港
正说话间,俄然张朝唐的马嘶叫起来。几名公差一惊,出门检察,见到两匹马,群情起来,说乘马之人定在屋中借宿,看来倒有笔油水,当即兴兴头头的进屋来寻。
华人在彼邦经商务农,数亦很多,披荆斩棘,甚有功劳,和本地土人相处和谐。费信《星槎胜览》一书中记云:“浡泥国……其国之民崇佛像,好斋沐。凡见唐人至其国,甚有爱敬。有醉者,则扶归家寝宿,以礼待之若故旧。”有诗为证,诗曰:
积修崇佛教,扶醉待宾贤。取信互市舶,遗风事可传。
乘马客马鞭挥出,鞭上革绳卷住公差手腕,这一掌便没打着。乘马客问道:“到底如何回事?”张康道:“我家公子要去广州考秀才,赶上这四人。他们见到我们的银子,就想杀人。”说到这里,跪下叫道:“豪杰拯救!”
又听另一个声音道:“老王,算了吧,本日跑了整整一天,只收到三两七钱税银,大师内心不痛快,你拿他出气也没用。”那老霸道:“这类人,你不消强还行?这几两银子,不是我打断那乡间佬的狗腿,这些土老儿们肯乖乖拿出来吗?”另一个沙哑的声音道:“这些乡间佬也真是的,穷得米缸里数来数去也只得十几粒米,再逼实在也逼不出甚么来啦,只是大老爷又得骂我们兄弟没用……”
浡泥沧外洋,立国自何年?夏冷冬生热,山盘地自偏。
老婆婆道:“上差老爷,我……我们老伉俪大哥胡涂,耳朵不好,没闻声。”不料又是一记耳光,那人骂道:“没闻声就该打。快杀鸡,做四小我的饭。”老头儿道:“我们人都快饿死啦,那有甚么鸡?”只听蓬的一声,仿佛老头儿给推倒在地,老婆婆哭叫起来。
张朝唐四下瞧去,到处箱笼狼藉,门窗残破,似经盗匪洗劫。张康见仆人不出来,一步一顿的又回进店。张朝唐道:“到别处看看。”又去了三家店铺,家家都是如此。有的女尸身子赤裸,显是曾遭刁悍而后遭害。一座市镇当中,到处阴风惨惨,尸臭阵阵。两人不敢逗留,忙上马向西。
这一日行经鸿图嶂,山道崎岖,天气向晚,两人焦心起来,催马急奔。一口气奔出十多里地,到了一个小市镇上,主仆两人大喜,想找个客店借宿,那知市镇上静悄悄的一小我影也无。张康上马,走到一家挂着“粤东堆栈”招牌的客店以外,大声叫道:“喂,店家,店家!”店房背景,山谷呼应,只听得“喂,店家,店家”的反响,店里却毫无动静。正在这时,一阵北风吹来,猎猎作响,两人都感毛骨悚然。
到得万积年间,浡泥海内忽起内哄,《明史·浡泥传》载称:“其王卒,无嗣。族人争立,国中殛毙几尽,乃立其女为王。漳州人张姓者,初为其国那督,华言尊官也,因乱出走,女王立,迎还之。其女出入王宫,得心疾,妄言父有反谋。女主惧,遣人按问其家,那督他杀。国报酬讼冤。女主悔,绞杀其女,授其子官。”
那公差反手又是一刀,此次张康有了防备,侧身闪过,仍然没给砍中。主仆两人没命价奔逃。四名公差手持兵刃,呼喊着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