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罢,姓应的问起官兵追逐启事,张朝唐原本来本说了。他辩才便给,描述途中所见惨况,以及公差逼迫百姓、诬良为盗的各种可爱情状,说来有声有色。那姓倪的气得猛力在桌上一拍,须眉俱张,开口欲骂。姓应的使个眼色,他就不言语了。
星光熹微中看那人时,恰是那姓朱农夫。
蒙蒙眬眬的睡了一回,忽觉有人相推,惊醒坐起,只听杨鹏举低声道:“这里只怕是盗窟,我们快走吧!”张朝唐大吃一惊,低问:“如何样?”
公差军士奔出了七八里地,不见张朝唐等踪迹,掉转马头,又来扣问。那农夫装聋作哑,话也说不大清楚。一名军士骂道:“他妈的,多问这傻瓜有屁用?走吧!”一行人又向另一条岔道追了下去。
奔了十几里地,猜想已出险境,正感欣喜,俄然前面马蹄声响,有人厉声叫道:“喂,站住,站住!”三人那边敢停,纵马急行。
张朝唐向姓应的道:“各位决计不是平常人,却不知何故隐居在此,能够告知么?”姓应的道:“我们是平常老百姓,种田打猎,读书识字,那是最平常不过的。公子为何感觉奇特?莫非只要官家后辈才可读书吗?”张朝唐心想:“本来中土平常农夫,也有如此学养,果非蛮邦之人可比。”心下佩服,说了声“打搅”,又回房去睡。
杨鹏举悄悄把箱子复原放好,说道:“快走!”到炕上推醒了张康,摸到厅上。三人蹑足走到门边,杨鹏举摸到大石,悄悄叫苦,竭尽尽力,又怎搬它得动?刚只推开尺许,俄然火光闪亮,那姓朱的拿着烛台走了出来。
杨鹏举起首跳起,走了出去,张氏主仆随后走到厅上。只见板桌上摆了热腾腾的饭菜,大盆青菜豆腐以外,竟然另有两只肥鸡。杨鹏举和张氏主仆都悄悄欢乐。
杨鹏举自忖不免一死,干脆硬气一点,昂然道:“杨大爷本日落在你们手中,要杀就杀,不必多说。”
张朝唐一看,只见满箱尽是金银珠宝,一惊之下,作声不得。
杨鹏举等逃出一程,见追兵渐近,军士纷繁放箭。杨鹏举挥刀拨打,忽见前面有条岔道,叫道:“走巷子!”张朝唐纵马向巷子驰去,张康和杨鹏举跟从在后,追兵毫不放松。那公差老王大嚷:“追啊,抓到了强盗,大伙儿分他金银。”
张朝唐大喜,一再称谢。这几日来他吓得心神不定,当今得和一名镖师同业,刚才又见到他武功了得,顿时大感心安。
那农夫昂首,向他们细心打量。这时前面树丛中传来牛蹄践土之声,一个牧童骑在牛背上转了出来。那牧童十岁高低年纪,头顶用红绳扎了个小辫子,神采乌黑,笑嘻嘻地,一双大眼炯炯有神。那农夫对牧童道:“你把马带到山里放草,入夜了再返来吧。”小牧童望了张朝唐三人一眼,应道:“好!”牵了三匹马便走。
杨鹏举大喜,忙道:“今晚之事,鄙人实非成心窥测,但既见到了,自怪杨某有眼无珠,不识各位豪杰豪杰。各位的事鄙人发誓守口如瓶,将来如违此誓,天诛地灭,死得惨不堪言。”姓应的道:“好,我们信得过你是条男人,你去吧。”杨鹏举一拱手,回身要走。姓倪的俄然站起来,厉声喝道:“就如许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