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泰来等正要纵马拜别,只听得一阵鸾铃响,一骑飞奔而来,驰到跟前,乘者翻身上马,向文泰来等拱手说道:“三位公然是到敝庄来的,请进庄内奉茶。”文泰来道:“已打搅过了,他日再来拜访。”那人道:“刚才途中遇见三位,老庄主猜想是到我们庄上来的,本来当时就要折回,只因实有要事,是以命小弟赶返来驱逐高朋。老庄主最爱交代朋友,他一见三位,晓得是豪杰豪杰,非常欢乐,他说今晚不管如何必然赶回庄来,务请三位留步,在敝庄驻马下榻。不恭之处,老庄主返来亲身报歉。”文泰来见那人中等身材,细腰宽膀,恰是刚才途中所遇,听他说话诚心,气就消了大半。
这矮男人恰是镇远镖局的童兆和。他挂念着骆冰笑靥如花的模样,固然吃过文泰来的苦头,但想:“老子只要不过来,这么远远的瞧上几眼,你总不能把老子宰了。”是以过未几时,便向骆冰的房门瞟上几眼。待见她和文泰来、余鱼同出店,晓得要逃,忙骑了马偷偷跟从。他不敢紧跟,老远的盯着,目睹他们进了铁胆庄,过了一会,远远瞥见三人出得庄来,不知如何又出来了,此次可老不出来。他想探个实在,归去报信,倒也是功绩一件,别让人说净会用饭耍贫嘴,不会办事。正在那边探头探脑,不想孟健雄猛冲过来。他旁的本领没甚么,为人却非常机灵,晓得行藏已给人看破,这一撞是试工夫来啦,当下满身放松,假装涓滴不会武功模样,摔了一交,边骂边哼,爬不起来,幸亏他武功本就稀松,要假装全然不会,相差无几,倒也算不上是甚么天大难事。
陆菲青再问余鱼同,该到那边去报信求援,红花会后盾何时可到。余鱼同道:“红花会十二位香主,除了这里的文四当家和骆十一当家,都已会合安西。大伙请少舵主团体味务,少舵主却必然不肯,说他年青识浅,资望才气差得太远,非要二当家无尘道长当总舵主不成。无尘道长又那边肯?现下僵在那边,只等四当家与十一当家一到,就开香堂推举总舵主。谁知他们两位竟在这里被困。大师眼巴巴的正在等他们呢。”
坐定后,周大奶奶道:“快叫少爷来,给文奶奶见见。”一个孩子从内房出来,长得眉清目秀,手脚矫捷。骆冰猜想他已学过几年技艺。这孩子向骆冰叩首,叫声“婶婶”。骆冰握住他的手,问几岁了,叫甚么名字。那孩子道:“本年十岁了,叫周英杰。”骆冰把左腕上一串珠子褪下,交给他道:“远道来没甚么好东西,几颗珠子给你镶帽儿戴。”周大奶奶见这串珠子颗颗又大又圆,极是贵重,心想初度相见,怎可受人家如此厚礼,又是叫唤,又是感喟,推让了半天无效,只得叫儿子叩首伸谢。
本来骆冰出世不久,母亲即行去世。神刀骆元通是独行悍贼,一人一骑,专劫朱门巨室,曾在一夜之间,连盗金陵八家富户,长刀短刀飞刀,将八家守宅护院的武师打得大家落荒而逃,端的名震江湖。他行劫之前,必先探听事主确是申明狼籍,多行不义,这才动手,是以每次脱手,越是囊括满载,越是民气大快。骆元通对这独生令嫒千依百顺,但他生性粗暴,女孩儿家的事一窍不通,要他以严父兼为慈母,也真难为他熬了下来。他财帛得来轻易,花用完了,就伸手到别人家里去取,天下为富不仁之家,尽是他存放金银之库,只消爱女开口伸手,银子要一百有一百,要一千说不定就给两千,是以把女儿从小养成了一副脱手豪放非常的脾气,说到破钞银子,皇亲国戚的令媛蜜斯也远比不上这个悍贼之女的豪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