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晓得言思道现在这连续串发问,无疑是在用言语摸索对方,同时再连络察言观色之术,推断出墨寒山藏在碗中之物。对此墨寒山当然心知肚明,以是不但一言不发,就连脸上的神采、眼中的神采也没有涓滴窜改。言思道见他不中计,当即干笑两声,又喷出一团浓烟,兀自笑道:“也罢,便由我来替寒山老兄谋齐截番。假定我是老兄你,面对像我如许一个不知深浅的敌手,这第一局射覆应当藏何物件才不会被敌手猜到?嘿嘿,随身的物件虽有很多,却又不能随便取用,以免失了墨家巨擘的身份……墨家巨擘令?七叶墨玉花?嗯,只怕这些都有些不当,因为不管往碗中藏入任何物件,都有能够会被对方猜到,以是……以是倒不如遵循墨家的‘非攻’之理,以守为攻、以退为进,不但最为稳妥,并且也合适墨家巨擘的做派!”
墨寒山固然早已猜到一二,但听到言思道亲口承认,心中也是惶恐不小。他沉吟半响,当即说道:“本来西域各国比来的异动公然与你有关,中间当真妙手腕。只可惜整件事如果往大了说,西域诸国与中原的战事千百年来从无间断,又几时对中原形成过真正的威胁?如果往小了说,朝廷在西北的三道防地一向是由泰王坐镇,麾下陆元破、龚百胜和陈扬三员大将顺次镇守于玉门关、嘉峪关和兰州卫三处,不久前兰州卫的陈扬和泰王回师中原,西北仍有玉门关和嘉峪关这两道防地。玉门关的陆元破固然领军有方,但夙来刚愎自用,听不进旁人的奉劝。再加上玉门关又是地处别失八里的一处孤城,只需设法断其粮草补给,令玉门关驻军生出内哄,再以西域各国的兵力强攻,拿下玉门关倒不是甚么难事。但是镇守在嘉峪关的龚百胜为人阴狠暴虐,行事不折手腕,倒是个极难对于的人物。何况嘉峪关以后便是张掖、武威等地,各种补给源源不断,即使是玉门关告破、西域雄师兵临城下,以龚百胜的本领少说也能死守六个月。而在这六个月以内,朝廷在漠北和江南的战事再如何吃紧,也足以抽掉出一支雄师赶来援助,一举击破所谓的五国联军。以是中间如果觉得仅凭别失八里、突厥、汗国、波斯和吐蕃这些乌合之众便能霸占中原,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听到这话,墨寒山终究有些按捺不住,淡淡地说道:“中间的废话未免也太多了一些。”言思道顿时喜上眉梢,伸脱手来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继而扬声念叨:“变爻起卦,余一空卦,六亲不全,用神难答。如果我射的不错,眼下这个瓷碗当中,底子空无一物!”
话音落处,言思道忍不住哈哈一笑,说道:“要不是你我早已商定了是以射覆定胜负,听到寒山老兄这一席话,倒像是你我又在作一场论争。实不相瞒,老兄所说的事理我当然心知肚明,西域诸国本来也成不了甚么气候。何况我再如何不堪,也不至于帮忙西域的色目人占有中原,那岂不是成了千古笑话?之以是有此运营,不过是想给天子添一点费事,管束朝廷的一点兵力罢了。”
墨寒山面色如常,缓缓问道:“中间肯定?”言思道笑道:“墨者知白守黑,黑与白相较,如同阴与阳、无与有、空与满,这第一局以‘空’为覆,方是墨家巨擘之气度,就算是我猜错,倒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