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跟着他的话音落下,四名东洋女子所抬小轿的轻纱门帘无风主动,缓缓向上掀起,暴露轿中之人,倒是一个白衣男人寂静跪坐,以双手抱定一柄朱红色的倭刀直立品前。谢贻香仓猝随世人的目光细心打量,只见这男人满头白发束于脑后,脸上肌肤却嫩如初生婴孩,实不知有多大年纪。再看他的面庞,口鼻耳倒也如常,但淡淡的双眉之下,竟清楚没有眼睛――乃是一整片光滑的肌肤,只在眼窝处微微凸起两颗鸽子蛋大小的皮肉,绝无后天修整的迹象,倒像天生便是如此!
那寒香居士微一惊诧,说道:“非也非也!若论东洋当世剑圣,唯鬼部君一人耳,何曾轮到‘中条一刀流’的丹羽一叶……咦!汝竟识得丹羽君否?”言思道痛苦地哀嚎一声,点头叹道:“丹羽先生尝与吾泛舟东海、把酒对月,是为平生第一知己。不但如此,东洋剑道宗师山本一川先生以及忍术大师‘遁地飞天’二位朋友,亦是吾之好友。只恨中原人士凶险狡猾,技不如人,便施暗箭伤人,令吾永失知己,哀思欲绝矣!是以吾神火教此番前来大闹中原武林召开的‘太湖讲武’,不但要为西域百姓出一口恶气,亦是要替几位东洋好友报仇雪耻!”
不等明火尊者回过神来,一名丰神俊朗的中年男人已从树林中徐行行出,约莫三四十岁年纪,两眼晶莹通透,三捋长须飘荡;头戴高冠,身穿长袍,很有汉唐遗风。明火尊者天生一副火爆脾气,怒喝道;“何方鼠辈在此装神弄鬼?”话未说完,冒烟的双掌已奋力推出,攻向劈面而来的这中年男人。
话说神火教世人对言思道这位新上任的“流金尊者”固然甚为顾忌,却也深知神火教的答复全系在此人身在,以是都以他马首是瞻。耳听言思道如此应对,以公孙莫鸣和宁萃为首的一行人都是默不出声。那寒香居士倒也传闻过神火教的名号,顿时“哦哟”一声,卸下大半防备。但是他本是谨慎之人,再细心一看,又皱起眉头,向言思道问道:“诸位既是西域神火教,足下何故倒是汉人?”
随后言思道便向寒香居士一一举荐教主公孙莫鸣和明火、落木二尊者以及八方使者。谢贻香身在敌营,见两边沆瀣一气,倒也不便发作,只得暗自防备。那寒香居士同神火教世人见礼结束,这才向身后树林用东洋话叮咛了几句,约莫过了一盏茶工夫,但听林间簌簌声响,显是有很多妙手潜行此中。待到动静声停,则是四名身穿和服、脚踏木屐的年青女子抬着一顶白玉般的小轿徐行行出树林,透太轻纱门帘,模糊可见轿中是一条跪坐着的清癯身形。
公孙莫鸣再次堕入沉默,面具后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劈面轿中这位鬼部剑圣,目光中垂垂出现一丝惊骇,脱口说道:“他……他不是人!”
谢贻香听到“东洋剑圣”四个字,不由微微一怔,暗道:“莫非顾云城‘中条一刀流’的丹羽一叶尚在人间?”想到这里,她随即放心,想起麾下军士曾向本身提及当日在东海之滨的“望父石”一役,说那丹羽一叶实在并非真正的“东洋剑圣”,而是借“剑圣”之名前来中原摸索,倘若碰到有资格与东洋剑圣一战的妙手,便会以信鸽通传,让真正的剑圣前来中原较量。而师兄先竞月在击毙丹羽一叶时,或是狂傲使然,竟用心将那只信鸽放回了东洋。不想这才一个来月,真正的东洋剑圣公然践约而至,还恰好遴选了本日“太湖讲武”这场天下豪杰齐聚的嘉会,从而令其间本就错综庞大的局势火上浇油,真不知又会惹出些甚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