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壮汉见着此物,眼里也有了几分惊骇之色,单膝一屈,跪了下去:“甄黑子该死,军主在前竟不识,狂悖吼怒,望军主宥恕。”
甄黑子嘿然道:“恰是俺们兄弟所为,只可惜,功亏一篑,未能扑杀此獠,反伤了几个弟兄。”
壮汉与瘦子相顾一愕,旋即放声狂笑:“天诛军主号称凶灵,纵不是三头六臂,也断不是你这等小乙哥的模样……怎地?狄军主莫不是不屑于见我等知名小卒么?”
观郭药师其人的平生轨迹,正绝好地解释了燕云汉人叛附无常的无国无根的心态――固然郭药师不是汉人,而是渤海人。
“哦,有多少?”
经验惨痛,殷鉴不远,狄烈毫不能再犯与童公公一样的弊端。
五日以后,先是两道羊马墙前后被攻破,紧接着,是最早包抄的南关城,在爆炸声中,被天诛军摧毁城墙而占据。南关城一失,被分裂的东、西两座关城守军士气顿丧。西关城于次日被克,东关城独木难支,在被霸占前夕,守军弃城而逃,旋即为渤海师所占。
壮汉惊诧不已望着火伴,那瘦子廖七呶了呶嘴,表示壮汉看向火线某个物事。
一样,狄烈也从郭药师的半生经历中,窥见了措置燕云汉人的路子――这是一个只蒲伏于强者脚下、只认拳头的群体。只服气力,不认恩德。就象郭药师一样,宋皇结以恩德,药师叛之;金主饱以老拳,药师畏伏。
廖七苦笑道:“俺们也晓得,这般引军入城之事,诸位将军不免见疑。俺们除了一颗赤忱以外,别无他法,唯请狄军主与诸位将军决计。”
狄烈一拍枪盒,判定道:“好!就这么定了,明晚亥时袭城!”
张锐眼神一硬,倒转铳柄,正待敲砸那壮汉,却被狄烈举手制止,冷冷道:“莫不是要本帅将帅印给尔等过目?本帅也不管你们有甚么谍报,想说就在这里说,不想说,那就跟阎罗王说去吧!卫兵!”
本来甄黑子与廖七等人刺杀失利以后,犹不甘心,乘机再动手,适逢郭药师至燕京后,大量募军,遂应募混入军队中。原想寻机再行刺杀之事,却苦于一向无机遇,而天诛军的北伐,便在此时开端……
东线疆场,完成合围燕京以后,持续两日,差遣战俘填壕。
狄烈手掌缓缓按在枪盒之上,森然道:“是否宥恕,端看尔等是真有谍报还是虚言假托。”
那叫甄黑子的大汉道:“是,不敢欺瞒军主。俺与廖七,本是当年燕山府‘常胜军’军将……”
但是在对待燕云汉人的态度上,辽、宋、金三国却都采纳了既拉拢又架空的作法。辽国用科举、任官和婚姻来使汉人忠于本身,但是又不信赖大多数“非我族类”的燕云汉人,而将其置于社会的底层;宋国出于对“胡化”汉人的轻视,指其为“番”、“虏”;金国则在重用部分辽国汉臣的同时,在政治大将燕云汉人列于女真人、渤海人和契丹人等民族以后,架空于统治阶层以外。
在扫荡燕京核心之战中,天诛军共歼敌四千,占燕京金军总数四分之一,此中有两千五百余人是俘虏。被差遣填壕者,就是这两千多俘虏。
甄黑子与廖七大喜,齐齐躬身施礼,向天诛军主的信赖称谢。
凌远本就是北地士子出身,熟知燕云掌故,闻言当即打断道:“常胜军?郭药师的常胜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