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有轻软的脚步声。只见林东绣从屋里走出来,香兰忙要站起来点灯。林东绣摆摆手,轻声说:“不必了,我是睡不着,闻声外头有动静,找人过来讲说话儿。”说着坐在香兰身边。
林东绣站了起来,深深吐出一口气,渐渐踱到门前,暗道:“那伶人说今晚便脱手,不知是甚么时候拐带三姐姐私奔。”
一时无事。待到第二日晚间。世人都将要歇了。香兰同红笺一并住在秦氏与林东绣的卧房的外间。红笺奉侍了主子便吹熄灯自顾自睡了,香兰却睡不着,披衣裳坐了起来,取出个芍药撒hua的承担,抱在怀里入迷。这是她前几个月一针一线经心缝纫的,对旁人说是为了给定逸师太贺寿才做的针线,实则是比对着本身身量裁的。定逸师太现在去了扬州的寺庙做了大方丈,她原筹算悄悄从林家溜走。先到四周的静月庵找她师姐们,结伴一并到扬州去投奔师父,过几年,等事情淡了再接她父母亲,孰料被林锦楼刺中苦衷,又以双亲之命威胁,直接掐断了她的心机。香兰叹口气,倘若一时半刻走不得,还不如把这衣裳扶养寺庙的和尚,也算积善性善。
至客堂中,有个六七岁年纪的小沙弥迎上前,合掌道:“女菩萨,斋饭未妥,还请稍后再来。”香兰合十行礼,退出来,在院里转了一圈,四周观瞧,只见院中几株红梅都开了,另有苍松翠柏,纵已入冬,却也瞧着极其富强。香兰感觉这梅hua开得好,故意折一支插在瓶里供佛,便走到梅树跟前,伸手去摘上头的hua儿,忽觉似有人在偷窥她,内心一凉,猛转过身,却瞧着四周空无一人,唯有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到天上去了。
从方才香兰便成了这四人的主心骨,世人无有不该,相互搀扶着到了藏经阁,香兰捅破窗纸,伸手出来将窗户上的扣儿扒开,托着秦氏等人钻了出来,最后轮到她时,红笺伸手来拉她,香兰却道:“藏经阁有个二楼,你们上去躲着罢,一时半刻他们搜不到这儿。”说着便要合上窗。
这里秦氏和王氏奉侍了林老太太一回便各自回了房,用斋饭等不在话下。到了下午,林老太太、王氏和林东绫比及背面高楼里听戏,各处玩耍,秦氏仍去礼佛。至晚间,林老太太白日耗过了精力,又吹了山风,身上便不好,大夫开了一剂方剂,喝了方才睡得安稳。秦氏怕出好歹,第二日见林老太太健旺了些,便分了一半人护送林老太太回家,不在话下。
秦氏怔住了,红笺却哭出了声,哽咽说了句:“大仁大义呀,香兰女人”捂着嘴,浑身颤抖着,已哭成泪人,却见秦氏顺着墙壁便滑坐到地上。红笺仓猝去拉,低声哭道:“太太千万保重身子,好歹我们先上楼去,别孤负香兰的一片心。”硬将秦氏搀扶起来,摸着黑往楼梯处走去。
秦氏一怔,忙上前去拉香兰的手:“可歹人闻声钟声,需求来捉你了!你也出去躲罢,方才闹了这么大动静,这会子前院的护院侍卫们也该闻声了。”
幸而因是寺庙的内院,故墙也不高,四人七手八脚的爬到墙头,闭着眼跳下,摔在一片种着hua草的软泥地上。香兰朝四周看了看,道:“因我们到这寺里,和尚都被驱了,连方丈都往别处去住,余下的都是不到十岁的小沙弥,实在不堪希冀,我小时随恩师到过栖霞寺,模糊记得和尚寮房钱头便挨着藏经阁,那一处极埋没,不如畴昔躲一躲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