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泽拿着茗碗走到内里,正瞧见掌柜的把一只小荷包塞到香兰手里,香兰福身伸谢,回身拜别,却因头上戴着观音兜,再瞧不清脸了。钱文泽忙走上前,问那掌柜道:“方才走的那女孩儿是谁?我方才捡了个帕子,许是她掉的。”说完公然从袖子里摸出一条绣了桃花的帕子。
钱文泽暗里比较,比春燕标致驰名的,他花消不起,次等的他又瞧不上,在这一档的粉头里,春燕正恰是个尖儿,便总到倚翠阁去,手头敷裕时便包春燕一两个月,信誓旦旦今后攒了钱要将春燕赎身。如此过了两年,春燕自发得有了盼头,今后断念塌地,二人暗里里如同伉俪普通。
掌柜道:“庵里有几位师父闲暇时画的画儿,托她拿到这店里来卖。”说着将柜台上一幅画拿了起来,缓缓展开来。rs
香兰不由大喜,当下便在莲花庵安设了,后林家的兵将也来搜过几遭,均被她躲了畴昔,又过两日,她便乔装打扮,仓促上了船,顺着清冷的大运河一起下了扬州。到了扬州境内,香兰便取出银子酬谢于家,她当日运营逃窜,做僧袍时在当中塞了些银两金饰,分开莲花庵时偷偷留了些银子放在定素师太的枕头边上,现在手里还剩了很多。于家却不肯收,又雇了一辆大车,命下人跟着,护送香兰到了定逸师太所居的显胜庵。
定逸师太见了香兰也不讶异,只将她留下来,命她本身打扫一间二楼的禅室住下。每日里香兰随庵中的尼姑们一道晨钟暮鼓,诵经修行,白日担水,去菜地种菜,厨房帮火,闲暇时便在屋中作画,日子过得倒也落拓。奉养定逸师太的禅素偶同香兰谈笑道:“师妹,才多久没见,你便跟换了小我似的。先前你虽慎重,却有个凶暴生彩的性儿,也是爱说爱笑的,现在却沉闷多了,却也懂事多了。”
香兰一怔,又笑道:“大一岁是一岁,哪能总跟小孩子似的,四周调皮惹师父和师姐们活力。”待禅素走了,香兰却坐在房里望着窗外发楞。这两年多的日子比当年沈家流浪,她在发配途中死了丈夫,又本身病死更让她内心痛苦和绝望。当年再如何艰巨,她总觉着有人陪她一道同生共死,咬牙捱畴昔,总能挣出度日路,内心揣着一团微小的火,可用强勇之姿保卫最后那一点庄严和但愿,在发配路上走了不到半年便的病逝去,那一身的傲骨还未完整被人踩在脚底下。
话说这天下的事本就无巧不成书,本来那小白脸恰是当日幸运从林锦楼手底下逃了的钱文泽。当日他自知惹到阎王,连窜带蹦跟被狗撵了似的从金陵里逃出来,一起曲盘曲折,连蒙带骗的到了扬州。赵月婵这事本就是一桩丑事,林锦楼甩了膏药也偶然再理睬,这倒给了钱文泽一条活路。他初时躲了一阵,厥后便隐埋没藏,见无人抓他,方才大胆起来。
本日钱文泽等人请了几个乡绅之子在一处吃酒,便抬了春燕出来唱曲儿扫兴,返来时春燕说她屋里本来挂着的画儿让客人吃多了酒扯坏了,要再买一幅,她亲身来挑,便到了这家店。伴计见春燕是一乘蒙着绸布的小轿儿抬来的,钱文泽又穿得面子,还觉得是哪一户有钱人家,天然不敢怠慢,便引进了雅间,不想正碰上香兰。
那小白脸吓了一跳,见春燕柳眉倒竖,便笑道:“你还醋上了,你见天到头的招男人,我瞧两眼别人都不可?”见春燕又要瞪眼怒骂,便告饶道,“好了姑奶奶,我错了还不成?您老嫌茶烫,我去让伴计给换一盏温的。”说着便端了茶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