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曦云立时平静下来,清算情感,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无稽之谈,你这是疯了。”却见香兰已敛了笑容,那艳若桃李的脸儿上神采冷酷,可那双盈盈剪水眸微微眯起,正盯着她!
香兰嗤笑,看了姜曦云一眼,那目光里含了三分不屑,六分怜悯,另有一分辩不出的意味,容色安静道:“你不懂?好,既然姜五女人仍不肯坦诚,那我只好请小我出来同女人好生说一说。”言罢侧过脸道:“出来罢。”
香兰脸上安静无波,只盯着姜曦云的脸,微微扬起眉,道:“然后呢?”
香兰微微一笑,待姜曦云放下茶碗,遂缓缓道:“方才内里动静忒大,我在这屋里闷着闷着,也听了几耳朵,倒真是对姜五女人有几分敬佩了,比台上的伶人还会演会唱,内心明白得跟甚么似的,偏又会装小孩子抓乖卖俏,吾辈自叹弗如。”
一语未了,香兰已站了起来,身上晃了两晃,只觉小腹疼痛难言,下身似又有鲜血淋漓而出,她强自忍住,额上已起了一层细汗。她一步一步走上前,腰挺得比直,头上的大凤钗滴珠一摇一晃,衣衫上的金线刺绣模糊明灭,昔日里谨慎谨慎之态以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股凛然威仪,绝非故作姿势,仿佛浑然天成。
姜曦云早已呆了,她万没推测香兰竟揣摩得如此精准,尤自强撑道:“我没有,我没有......此事并非如此......”她只觉袖子一动,侧脸一瞧,只见姜母喘气愈发粗重,正瞧着她,微不成查的摇了点头。
“然后奴婢想着那药刚煎了不久,不至立时给姨奶奶吃,便急仓促去寻书染姐姐,谁知赶返来时姨奶奶已经用了那药......”伏身叩首道,“六合鬼神,彼苍白日,倘若奴婢说得有半句瞎话,编了一番来支吾,就叫喉咙里生疮,千劫万难不得好死!”
朝露直起家子脆生生道:“奴婢今儿个在跑堂外头踢毽子,春菱姐在内里给姨奶奶煎药,煎了未几时丹女人和曦女人就来了,同春菱姐好生热络,又往跑堂里去坐,春菱姐请她们吃茶,曦女人没吃几口便出来了,面对着跑堂窗户,引着春菱姐站在跑堂门口说话,春菱姐背对着门站着。这时丹女人便站起来往煎药的炉子旁去,把盖子掀了,从袖里抖出几丸药,奴婢站得偏,看个满眼。曦女人亲眼看着丹女人抖药丸出来,却装看不见,同春菱姐有说有笑,旋又缓慢朝屋中看几眼。奴婢内心急,不知往汤水里加了甚,便飞起一脚将毽子从窗里踢出来,惊了丹女人一跳,有粒药丸子从袖里滚到五斗橱底下,厥后奴婢寻着交由太医,太医说是断子绝孙丸,是绝人子嗣的。”
姜曦云亦细细打量香兰,只见她脸上并未着脂粉,神采蕉萃惨白,两腮带着蜡黄的病气,模糊发青,可一双眼愈发显得敞亮惊人,唇上一丝赤色皆无,只紧紧抿着。她身两侧放着秋香色妆蟒绣堆引枕等物,却并不靠着。
姜曦云面色一片乌黑,猛地站起来,动了动嘴唇,尚未开口,香兰已长进步了一步,她个头略高些,垂眼盯住姜曦云的双眸:“姜五女人胸中真是一副好算计,本日大爷与令兄亲身拜访请镇国公保媒,倘若官媒必然,这婚事便是板上钉钉,除非林家欲跟姜家撕破脸面,不然婚事绝无告吹能够。姜五女人自认容色无双,又会讨人喜好,今后嫁出去天然有千百种体例哄夫君转意转意。况五女人早已摸准我的性子,认定我脆弱会衡量,现在顺水推舟断了我的子嗣,让我x后只能仰仗你鼻息过日子,反而要事事到处凑趣你,奉迎你,没有冲冠一怒之能,更无倚仗同跟你翻脸,只能忍气吞声,勉强责备的过日子?”